春四月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春四月，奔波。
此刻正值傍晚，无春雨，无夕照，你静坐在苏州园区的一座高楼里，听窗外风起。
高楼的空隙里尚无植被的填充，苏城的满园春色离你亦是遥远。伫立于22楼的窗前，风声撩起的遥想里，是你对金陵城中山门外的一程牵挂。
清晨或者黄昏，你最惬意的事情便是在这段风景线上天马行空的奔驰，以及天马行空的浮想。
常有一缕缕的青涩叶香穿透沉缅的思绪，抵达你快乐的肺腑，呼吸里尽是春天生长的喜悦。
紫金山像一位宽仁慈爱的卧佛，眉目含笑，静心冥思。惊蛰过后，某一日，他自半坡梅香中醒来，孙权墓、中山陵、灵谷寺渐序展颜。一夜春归，大片大片的生命绿迅速蓬勃，枯瘦的山脉像饱蘸了恩泽的笔端，在春晖中水润温和。轻挥毫，淡落笔，远山近黛，云水禅心，帝王皇贵式的豁朗大度。深墨浅绿像遥无边际的心念，膨胀绵延，不可及，亦不可抵，剩下你的猜度，曲折似峰峦叠障，以及你的揣测，丰腴如澎湃松涛。如果这些心念可以塑形，它会是决绝的崖壁，还是柔缓的山坡？
路两旁的植被仿佛一夜之间就颠覆了冬天的灰涩，清冷的枝头仿若顿悟，你瞥见这些深深浅浅的绿褶里，生命的层次正渐次打开，并且慢慢放大，直到它们撑满沪宁连接线的路崖。叶与枝的缱绻常常遮挡了你好奇的眺望，你不满它们忘情的张扬，不满它们铺张的缠绵，你在这些隆重的甜蜜面前淡淡感伤，感伤被你丢在身后的一些初涩甜蜜，以及爱情登录你青春年华时的绝色风貌。
隔离带上怒放着各色的乔花灌木，桃花、樱花、杏花、女贞、红枫、冬青……一丛隔着一簇，绽放各自最繁华的笑妍。路过的流风最是无聊，常常好事地掀起一阵花氛或者叶芳，郁郁葱葱的气息扑面拥怀。这绿野仙踪般剔透的春韵常常让你眩目，你想起校园里花繁叶茂的春天，想起你叩响的水泥路上深情相随的脚印。花是主人，又是春的播客，它们来也匆匆，去也悄悄，妥帖地将一段叫做青春的时光授与了你。
倏忽想起他时，路过车窗的雨点和阳光瞬时温软。那个一起坐在青春里认真呼吸泥韵与草香的他，是你一直渴望拥抱的春天，还是你无法释怀的春色？
来来往往的路途，来来往往的季节，经年后的天空早已失去了烟波蓝，灰蒙蒙的现实撑满了你们生活的天空，不可逃，亦不会碎。你们习惯了假装遗忘，也习惯了念念不忘。
你们相遇的春季，年历早已渐渐发黄。一些随季的惦念，是光对影最柔和的布施，亦是影对光最绵长的拥抱。
你知道其实无论奔波在哪里，春天总会找到你，连带一些念念不忘的美好向往。
清晨总是无比澄澈，含蕴了通透的水润晶莹，一些迫不及待的浮念恍如新冒的明前芽尖，一入春，即便只是一场萧瑟的冷雨，轻轻一沏，也能孕出碧螺的清香，浅酌醉饮，皆是欢愉的掠影。
黄昏，余晖温软，暖融融的熏风常常携来一些随时造访的浅淡念想。日暮春深，你希望路边宽阔的春色里，有他站成佛形的身影，苍老也好，风烛也罢，入册翻页时一如初心。
生活是块磨刀石，总有一天，你的犀利，你的尖锐，你与世相抗的爱情，都会被打磨成这水润圆滑的鹅卵石，任那些无情的流言将你碾压，削弱，直至你变成它们希望的模样。他说。
那么现在的你是何等模样？而他，又是何样？
雨点淅沥，下楼，拐几个弯便到了东环路，这里桃红柳绿，花香叶芬芳，苏城的四月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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