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观风听雨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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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观风听雨
也夫
今夜,电闪雷鸣。漆黑的长空,不见万物,唯有劈天的一束白光,瞬间还能透过这个与外界相连的小窗口,看见世界的面目。这雷雨来的铺天盖地,杀伤力实在厉害,屋内掐断了与外界的信号。没有灯,没有音、没有像……今夜,只好观风听雨。
农历五月,称为蒲月。来自民间门窗挂菖蒲的习俗。刚刚春夏之交的五月,是个多雨且多变的季节。常常雷雨交加,阴晴交替,不分昼夜。
深邃黝黑的夜空,刹那间一道电光袭来,似乎要劈开这天、这地、这夜。路上行人一个个支撑起黑蘑菇似的伞,踯躅前行,各自都在奋不顾身地寻找自己的归宿;绿色的物种早已被淋得匍匐在地,连抬头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被推翻了的黄土在雨水的浇筑下流出黄色的泥浆,莫不是戳破了大地的胸腹、流出的血水?高大的建筑物,窗眼里也闪耀着或明或暗的几只眼睛,睡眼忪惺地看着这电、这黑夜、这风、这雨;只有那还裹着脚手架、被高高竖起的吊车呵护着的未成年的楼盘,在阵阵雷雨中有些瑟瑟如抖……地上的生物被居高临下、滂沱淋漓的雨魔摧残着!
初夏的五月,经过春天的孕育,本是一个苍生万物茁壮成长的季节,鸟语殷勤,蛙声四起;湖水盈盈,草木青青。曾几何时,空旷的村庄,荒芜的田园,麻雀无声无息地飞了;只剩下寂寥的蛙声,似乎凄凄地留恋着即将失去的家园,原本一片绿色的田园瞬间被一座座高墙圈住了,那“绿”,成了高墙内的“绿”!十六世纪英国资本主义在乡村大地大肆驱赶牧民、大规模“圈地运动”神秘地出现在了二十世纪以来的中国大地!土地,在哭泣声中被强奸了,种下了罪恶的种子,长出被奴化了的精灵,再去吞噬繁衍了几千年黄皮肤、黑头发的有机细胞!庄稼被黑色的地下暗流浸蚀了,长出五光十色的异性的生命。蚂蚁预感到地表与空气的变化对它们的威胁,于是,成群结队地乔迁;蚂蚁进城,爬行于城市的边缘,成了无根的漂浮物,待它们暮然回首时,乡已经没有了。
这原本不是五月的过错!
五月端午节吃粽子,芦叶的清香还在屋中弥漫。兴许在这个千年习俗中,那粽香该是屈原之魂吧。想战国时期,江南楚地,若不是楚国被秦国所灭,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含恨投江,临投江前咬一口新鲜芦叶,上苍感念屈原爱国忧民之心,第二年新芦叶长出来时,竟然有了一道深深的齿印,恐怕粽子也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食物罢了。如今,谁人不吃粽子?只是卖粽子、卖粽叶的人大多为了生计,若不是千百年前生出的一个悲情传说,如今为生计而奔波的人们只怕也会少了一个营生的行当。
在先秦时代,人们普遍认为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毒日,五日的中午又是毒时,居三毒之端,相传这天邪佞当道,五毒并出,叫“五月端”。五月是整个热天的开端,五毒开始活跃,鬼魅魍魉也会猖獗。在中国民间传说中,钟馗是驱鬼逐邪之神。古时,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悬挂钟馗头像,以驱邪魔。传说终归是传说,“五毒”复活,妖魔盛行,必有钟馗显身!倘若钟馗显灵,纵然鬼魅魍魉魔高一尺,钟馗定有道高一丈!今夜一阵炸雷,莫不是钟馗在施展道法、降妖镇魔、普度生灵?
过了端午节后,天气越来越热,真正进入了盛夏酷暑时节。
就在这雷雨之夜,那灯火辉煌的朱门豪宅、歌舞升平的名流憩园、楚眉柳腰的极乐世界……照样是如此不夜。太平盛世,一曲曲“好花不常开,美景不常在”的余音飘渺在夜空,但不知一首“玉树后庭花”的诗句有无人唱起?南朝后主陈叔宝,本是一个闯得天下敢捞月的主,只因一曲“后庭花”奢华过度,大兴土木,镶金嵌玉,寻欢作乐,不理朝政,落得个江山丢失,人去楼空,以至于千百年后授人以柄!如今再有人唱起“后庭花”,何不乐极生悲!不怪唐代诗人们在历史的沉思中对六朝歌女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不知兴衰的繁华京都景象发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感慨来!
正如这黑夜的暴风雨,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东奔西突,难以收住,此时心境正如一首诗词:昨夜听风观雨,笑红尘百态,谁人夺万世潇洒?叹沧桑金戈铁马,皇朝霸业,尽归黄土,不若山林雨露,斟朝夕北斗,俱醉皓月,何必恋区区百年江湖!这首诗词出自何处,已想不起来了。
已近子夜,又是阵阵浑雷声。看样子,这暴风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什么也不想了。
雷雨过后,天总是会开的。雨后的夜空还是繁星满天、皓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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