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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微雨中,中山大学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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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当一场大雪铺满北方故乡的时候,南国的广州,正下着霏霏细雨。下火车,穿过长长的地铁通道,钻出地面时,雨又大了起来,啪啦啦下得正欢。对于雨雪皆喜欢的自己,错失一场久违的雪,相遇一次雨落,也还是不错的事。只是担心出行的不便了。
  
  一条狭长的里弄,摊架林立,脚点叠杂,雨天,属于民以食为天的消费依然不会冷清。年轻的旅店男老板,在前面引路,去往不远处他的另一处店面。并不打伞的他,两只手都插到裤兜里,缩着肩,略微前倾着行走,像迎着风吃力的样子。骤降的气温,让这座南国之城形同了北方。
  
  等雨渐息,已是午后。从安静的房间出来,下楼,拐两道弯,又走回了那条热闹的里弄。微雨。人更多了起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雨天,包括那位并不屑张伞的旅店老板。
  
  终于站在微雨中中大的校园。之前,曾在珠海唐家湾一个暮色渐笼的傍晚,匆匆游览过位于那里的分校。虽颇印象深刻于校园中那条笔直壮观的林荫大道,却也并不尽兴,想往的却是离它一百公里外的主校,仿若那才是最正宗的。就像人的寻根问祖,更愿意拜谒其一脉相传的源头。
  
  站定,对着那条植满白千层大树的路道拍照,雨丝立时不失时机斜拉上相机屏,让你不得不快速完成。雨点未歇的校园,湿漉漉到处充满了水汽,把幽阔的空间又压重了几分。岔道,一条幽深的林荫道蜿蜒开去,望不到尽头。夹道古树的巍然耸立,生出那条路的宁静和从容。有人打着伞,踩着濡湿闪着光泽的落叶,从中寂寂穿过,显出四周天地的高远和敦实。事物附着弥散开来的浩大气场,伊始就坚固如磐。
  
  每条岔道,必会如此,让你惊叹校园的大和深。细心一点,会发现每条林荫道都分别以一种树种为主,形成自己特色,每每各领风骚。白千层道、榕树道、樟树道、王棕道……间或有洋紫荆或红花羊蹄甲花树点缀,映出深幽中的灵动。
  
  学一食堂,正值假期,还未开门。朴素的两层结构的外观并不起眼,旁边用来露天用餐的方桌和条凳,红艳艳,却也兀自冷落着,只有树木的高大枝叶在密密匝匝环绕和探顾。
  
  拐角,望到了雄立庄重的永芳堂、堂前古树苍天碧草茵茵的广场、广场布列的十八先贤铜像。铜像入眼瞬间,心就沉了下去,重了起来。仿佛历史天生就具备力量,让人会随着那些已然的沉默而沉默,遑论为中华民族独立和进步作出巨大贡献的先贤们的出现。铜像两边布局,以历史顺序为序,分别以林则徐和洪秀全为首、孙中山和黄兴为后。这些推动和影响中国近代史的他们,组成了一幅近代广州和中国的全景式浮世绘。这是中大得天独厚的文化沃土。中大,因此愈加厚重。幸哉。
  
  踩着略有积水的路面前走,一组古朴端庄的琉璃瓦建筑,掩映在挺拔的棕榈和香樟树间,旁边,1924年中山先生亲笔题写的十字校训一列排开: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字体为当时民国时旧体。字的下方,端立白色圆形校徽,中间图案点缀,如一朵盛开的木棉花,沉稳高雅。
  
  这样的组合,似乎和谐完美,无可挑剔。老建筑、繁体字,字里行间的彰显,这些还原着历史深处的存在,得以让我们更好与过往承接、对话,沉淀给个体生命一些什么。这是否大学的意义之一?
  
  老建筑,别处也随时可见。红墙绿瓦成为中山系建筑独特色彩。大多建于民国时期,风格中西合璧,融汇古今,一座座掩映在苍木林立中,典雅、端庄,迄今近一个世纪,见证着中大一路走来的历史。
  
  校园中轴线西侧的乙丑进士牌坊,应是中大最老的物事了。牌坊建于明朝崇祯八年,为表彰天启年间广东七位进士所立。石额刻印的“乙丑进士”四字已几近斑驳。红花羊蹄甲树在它身旁开得正艳,雨天,凌乱的落英残泥、一身灰调的古远牌坊,面对,不由有发思古之幽情的味道。由砂岩砌筑的牌坊雕刻精美,虽为文革后的修复,但看出复原的用心了。
  
  时间,赋予了这些建筑历史的悠久感与庄严面貌。《海德堡语丝》:我就是喜欢这种现代与传统结合在一起的地方:有历史的通道,就不会漂浮;有时代的气息,则知道你站在那里了。
  
  象征中大精神的孙中山先生铜像,不置可否成为一方历史通道的核心。它位于贯穿校园南北的中轴线南端。四周石栏绕护,中筑石基,像置其上,整座雕塑趋近三米,坐南朝北,肃重醒目。
  
  铜像座基上有中大校长许崇清的碑记:“此铜像为中山先生故友日人梅屋庄吉所赠,1933年冬丰置于中山大学石牌旧址,1954年春广州市政府借置于中山纪念堂,1956年11月12日运至中大现址。”
  
  铜像置放,成就了完整的中大。
  
  一种具有历史渊源的大学精神,需要代代人相传,这是否另一种意义的需努力去持续的完整?探赜索隐,从十九世纪末属于教会学校的格致书院,到二十世纪初私立岭南大学,到1942年孙中山创办国立广东大学,到后来为纪念他最终更名的国立中山大学;从创办伊始第一任校长邹鲁,到去世前曾连续三次出任该职务的许崇清——一位被公认为“新教育和新中国高等教育的奠基人之一”的教育家和教育哲学家。……不一而足。但深厚历史渊源和优秀学术传统是治校强校的根本。
  
  学者杨东平曾写道:“事实上,每一所(中国现代)大学的成长都与教育家相连,如蔡元培、蒋梦麟之于北京大学,梅贻琦、潘光旦之于清华大学……邹鲁、许崇清之于中山大学。”此话不无道理。
  
  孙中山铜像,于中大是一种象征,也是中大学子的骄傲,想来更是对一种精神旗帜的推崇。据说从铜像放置以来,历届中大学子的毕业照多定格于此。到中大,欣赏过包括环绕铜像在内的整个中轴线壮美的草坪后,自己不由得出结论:学子们的青睐,两种因素都存在其中。
  
  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处于中轴线上的草坪:阔大、碧绿、丰厚。阴雨天,毫无遮拦铺展开去的草坪闪着透亮的光泽。略有的起伏地势,让大气中透出随意。两边参天林立的大树,给一路流泻下去的大草坪削出青天一方,更显微雨中中大的幽深与安详,让自己视线不舍离开。于草坪的六字形容,我想可以同时拿来概括整个中大:面积的广、植被的繁茂、以及历史和人文底蕴的深厚积淀。
  
  踩着略微的积水,一路湿润中将至北门。右侧,望去的草坪醒目置放着几块颜色各异的花岗岩纪念石,体积不大却精致。近前的两块,上面分别刻印有敬赠语:“情系岭南”和“心系岭院”,是中大岭南学院的学子们所赠。一块时间显示2006届毕业生,另一块为八九届四班毕业二十周年纪念字样。看到这些,心瞬间莫名起伏,仿佛同了他们对中大的一份情意,或者说这份情意的流露正契合了作为仅仅一面之交的自己的感受。不由把它们拍下来。
  
  北门,终于见到了近11米高、气宇轩昂的中山大学牌坊。不论从南往北望,还是出门转首望回去,门额中古朴有力的“国立中山大学”六字,都会立时扑入视野。因了它深红色的字体,因了字体里透出的厚重。
  
  出北门,站在校前宽阔的珠江边凭栏远眺时,才忽然发觉自己刚刚像从一座深宅大院中走出,学府的雍容与宁静已退至身后。漂亮的中大码头广场、旖旎舒展的珠江水、周边及远处鳞次栉比的国际化都市建筑、雨雾迷蒙中直插云霄的“小蛮腰”……这些一一与其呼应呈现在面前。但接下来几小时别处的浏览后,在美轮美奂的城市夜景中再走回中大,灯光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暗沉的中大,似乎瞬间便把这些隔离,依然还原为属于它的象牙塔的静谧与踏实。寒凉中,忽起的大风吹动着浓密的蒲葵叶子,发出刷拉拉的声音,分外夺耳。风中穿短袖着短裤的一位老外,正在暗夜中的林荫道匀速跑步。降温,没有让他改变什么。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出现。一切有序和从容。
  
  路边红砖墙的荣光堂内,有明亮柔和的光线透出,格外惹眼,走进,发现是一间假期照常营业的西餐厅。小厅堂和餐室布置精美,处处氤氲着古典气息,颇有情调。凑近一张餐桌上的标牌看:下午茶,统一标价22元。更重要的,不论你坐在哪一张桌前,都能透过窗子望到外面葱茏的校道,这应该是多么安谧的茶点时光。又和美丽的中大多么相谐。
  
  匆促的中大之游。短暂的广州逗留。不知何时再有机会与它相见。那时,不管是否还会适逢雨天。那时,中大也还是一定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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