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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正月初一》(千字文)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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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五时,妈妈就已经起床,并且开始叮叮咚咚地包馄饨和大汤圆。我起床比较晚,昨天下午从楼下往楼上搬煤,出一身汗,没有及时穿衣,所以就“及时”感冒了。感冒了就有赖床的理由,还可以向母亲撒点娇,虽然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我还是愿意回到母亲面前作女儿。
      我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但是2岁时,被姑妈领去当养女。10年前养父母去世后,我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养父的老家在河北保定,那里习惯过年吃水饺,白白的面皮,红红的肉馅,煮到锅里像亮闪闪的星星;吃到口里,面皮和肉馅的味道一起融化.....所以如果说饺子有文化的话,我的理解就是包容。南方的妈妈不太理解饺子文化,但是知道我爱吃饺子,每年春节都单独为我一人包饺子。妈妈的爱,更多的时候体现在饭菜上。
      今天是大年初一,妈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一大家人看着这元宝形的热腾腾的吃食在笑,只有我一人在吃。吃罢饭,就要去上山祭祖上坟,这是昨晚计划好的。贵州大部分地区祭祖的时间在大年初一,这和北方不同,北方祭祖一般安排在正月初三。大年初一就去祭祖,活人热闹了,幸福了,也要及时把这样的幸福感让去世的先人分享——这应是一种文化。贵州多山,有淡淡的远山,也有清晰的近山。远山和近山的山坡上尽是前来上坟的乡亲。山路崎岖,他们背着箩筐,放着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有冥币、蜡烛、香烛,还有鞭炮,一盘又一盘,绕在坟头上,点着,啪啪啪地响。
      这座坟山不算远,一个时辰后就抵达我家坟地,这块坟地是风水先生看好,并且花钱买下的(坡地也包产到户了),并不高大的四座坟墓里长眠着外公、外婆、奶奶、四舅父。山上的草很高,半枯半荣。树木也很多,半绿半黄,在夜晚,会有一些树叶和芦苇小声地交谈,外人无法理解的是,山上并没有池塘,怎样会催生出大片的芦苇?贵州气候温暖湿润,很少有零度以下的时候,因此这里的冬天,让北方人看来不像是冬天。山上已经有很多上坟的人,有的人还捧着白色的鲜花,水灵灵的。因为是过年,上山祭祖的人,也都穿着节日的盛装。
      上坟祭祖的程序,无非是点香,烧纸,放鞭炮,活人的世界一年到头,这几天要热热闹闹的,死人的世界也是需要增加一点热闹。虽然我知道终生热爱教育的外公喜欢静,活着的时候并不喜欢热闹,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依然讨厌热闹。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一年一度的大年初一上坟依然继续着,也就是这一天,过了这天,便是山下热闹,山上安静。外公的坟前有一片小树林,其中两棵非常茂盛,人死了,树活着,树是人的生命的延续。
      上山祭祖,俗称“送钱”,上坟的人把纸钱送到坟墓前,用火点燃,就可以了。祭祖的时候,在山坡常常会遇到熟人和平时不太走动的亲戚,见了面,彼此热情地高声说“过年好”,算是拜年了,有的还要扭着脖子攀谈几句,谈的内容无非是年终奖、股票行情以及房地产走势等,说不了几句,被走在前面的家人催促,说几句“回头聊,回头聊”,就匆匆上山了。
      有上山就有下山,下山时,在半山腰遇到了一位上山祭祖的六七十岁老者,极消瘦,一脸老年斑,气喘吁吁让孙儿扶着上山祭祖,不知在山上长眠的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老兄弟,总之,老者已经没有登山的力气了,只是借助孙儿的搀扶力量一步步登山。我很钦佩老者对亲情的执著,虽然我知道过不了几年,他也会睡在山上的一个位置,伴着他的父母和老兄弟, 不用再依赖他的孙儿搀着登山了。
      山脚有一个小庙,名曰“天元寺”,是这些年新修的,因为是大年初一,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不少,寺院里香火缭绕。寺院里所敬奉的神,本来也是人,因为信仰的人多了,就成了神。神,也是喜欢安静的,但对于俗世的闹,并不去阻止,喜欢闹就闹吧,总有一天,会静下来的,不是来自人类的外力,就是来自人类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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