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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去了次溧水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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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次溧水
围庭


       溧水本是一个县,划归南京后,叫溧水区。很多人知道苏州无锡,但知道溧水的人并不多。即便划归为南京市,知道它的人依然不多。其实溧水有些东西还是让人难以忘记的,比如大名鼎鼎的秦淮河发源于此;再比如诗歌“性灵”主张的大师随园老人袁枚曾经在这儿担任过知县。

                                                               方言

      在这之前读过龚舒琴写的镇江东乡系列文字,她说东乡是江淮官话与吴方言的分界处。从地图上看,东乡在北,溧水在南,两地挨得很近。从逻辑上讲,南边的溧水人说话属于吴方言更有可能性。当然,这只是判断,究竟如何,只有去了溧水,作一些实际了解,尤其能与当地的老乡聊上几句,体会品察一下,才可以弄清楚一个大概。因溧水是民钢兄的老家,我们才组织到此一游的。民钢兄告诉我,溧水虽离南京很近,说的方言却与南京话存在较大差异。当晚,民钢兄在同济街上一家经营当地菜的饭馆宴请一帮发小。席间听他们交流,我算是粗粗领略到溧水方言的特点了:“今天”,他们说“今朝”;“这么”,说“格么”;“睡觉”,说“困告”;“妈妈”,说“姆妈”;“小孩”,说“小银噶”。溧水人说话与苏州无锡话接近,语音词汇既有苏州无锡话的糯软,同时也具有南京话的清雅流畅、抑扬顿挫。吴方言与江淮方言在这儿过渡交叉,溧水人说话带有一点儿南京腔是可以理解的。方言具有流动性,一般小地方向大地方过渡的多。千百年来,溧水方言与邻接的江淮方言长期对峙而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说明过去的溧水相对封闭,溧水人到南京混生活的人不多,南京的江淮官话对溧水的影响有限。当然这是过去,现在城市化进程加快,情况与以往相比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今天溧水已经成为南京的后花园,节假日到这儿休闲解闷的南京人日益增多。为求发展,更多的溧水也人奔向了南京。可以这么讲,今日两地来往之互动,远超历史上的任何时候。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溧水方言就会被弱化。最先受南京话影响的是溧水区府所在的永阳镇。溧水区政府里很多官员是南京派来的,南京人到这儿自然会大说特说南京话,这势必会影响他周边的同僚,尤其是下级们的仿效。

      方言是社会发展的活化石之一,其变异和流动,隐匿着许许多多的民俗密码。

                                                             街容

      长久以来,溧水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经济发展水平也不高。按常理推断,这样的地方,老建筑保护得会好一些。遗憾的是,出现在我眼前的永阳镇,几乎是一座崭新的城市。这天我早早起床,刷牙洗脸后便到街上溜达。溜达的目的,是想看到街上的老建筑。很遗憾,转了好几条街,没有找到明清时的老建筑,民国时的也没有看到。老屋老桥都已经拆掉了,在原地建起了新的建筑。试举通济街为例。这条街沿用了旧名,格局也是临河而筑。然而除了小河还在原地缓缓流动外,柏油马路边的房屋全是新建的,它们或平层或尖顶,建筑风格很现代,外墙装饰,要么水泥砌砖,要么铮亮的大块玻璃嵌镶在外边,粉墙黛瓦式的徽派建筑风格荡然无存。我耳畔不由自主地响起古建筑保护专家常说的那句“老城已拆光,挨下拆古村”的话。看来,这种拆旧建新的做派,是一种在全国流行的毛病。我并不全部反对拆旧,但起码应与保护并行。这一点苏州市似乎做得比较好。上个月我在姑苏街头漫步,我的感觉仿佛是在历史的长河里徜徉荡舟,我在那儿闻到了在《红楼梦》《儒林外史》里飘散出来的古色古香的味道。溧水什么也没有了。就新论新来说,溧水现在马路上的建筑毫无特点可言,它好多东西都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我居住的宾馆在珍珠路,如果将那块珍珠路的牌牌换掉,没准我还以为是身处在上海哪座卫星城市的街区里。

       如果一座城市没有历史留下来的印痕,孩子们找不到成长的坐标,老人们找不到记忆的凭证,那么城市修造得再新鲜再富丽堂皇,也是拴不住人心的。来溧水小住,复又离去,我的记忆里很难留住溧水的一条马路,一幢被灰尘覆盖又被雨水淋洗的房屋。

                                                               发小

      发小,是民钢兄的。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未来还将辞世于斯。我之所以在此单例一节,着些笔墨记一笔,是因为民钢兄与他们的故事有些意味。民钢兄儿时是在溧水的乡下度过的,像许多农家小孩一样,他也放过牛。我在此提及的他的发小,便是与他儿时一起放牛的小伙伴。民钢兄现在在上海算是发达了,然而他没有忘记儿时的玩伴,据他说,他每次返乡总要摆上一桌宴席,邀请发小们喝酒聊天。这次他去老家也有这方面的安排。三十多年如流水,城里人与乡下人在社会阅历、为人处事方面或许有不小的差异。尽管我已经知道他与他的农村发小相处得还算可以,但当见面的晚宴快要到来时,我眼前还是浮现出鲁迅笔下闰土的那种木然来,我不知道他们的会面是否也会有一些尴尬。然而几杯白酒下肚,民钢兄与他们完全打成一片了。他们彼此以乳名相称,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说出来我应合,我道出来你喝彩,如此反反复复数次,遇到特别高兴的地方,便拍手鼓掌,哈哈大笑,没有半点顾忌。人与人相处,彼此不因穷富而产生隔阂,不因社会地位差异而有距离,这种意境很美。当天喝酒喝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发小中有个叫同发的,宴席还没结束便提出明天到他那儿喝酒。我们本来已有安排,打算推辞掉。民钢兄劝说道,当地人实诚,如不去赴宴,恐怕会被他们认为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我们必须赴宴。

       第二天中午,在同发儿子开的“汤家饭店”吃饭。同发亲自宰了一只自家养的大公鸡,这只公鸡足足有七斤多,称得上鸡王。又开了两瓶双沟大曲。他们发小再次聚合,我和另外两个朋友依旧作陪。可是,我们却有被当主宾的感觉,我们明白,这是沾了民钢兄的光。他们大约认定,能与民钢兄在一起的人,性情也差不了多少。

                                                          无想寺

      出城三五公里,群山迎面而来。山林葱茏,花草争奇斗艳。无想寺就建在群山之中。

       去无想寺游览,是因为寺名起得好。一个寺以无想命名,挺有境界的。可心里也没少犯嘀咕,觉得寺名虽然不俗,但山间野寺,不会有什么大的名堂,待驱车前往,却发觉情况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其一无想寺不是山间野寺,它其实是大有来历的。读过杜牧那首《江南春》的都还记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无想寺便是这“南朝四百八十寺”中的一寺,而且在当年还是非常有名的。南北朝时,南朝的梁武帝提倡佛教建造了很多寺庙。皇帝带头,妃子及王公大臣们也跟着建造,所谓上行下效是也,一时间名刹遍布京城建康(南京)周围。无名寺诞生于那时,这样算来,距今也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了。其二,无想寺处在野山深处,由于交通不便,信徒寥寥,游客罕见。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在庙宇里见到富丽堂皇的建筑,然而这儿没有,我们见到的只是素朴的一个正殿和几个禅房。僧人也不多,好像就三五个和尚而已,他们或者在清扫山门,或者在打坐入禅。几缕香烟火气,更多的像是自燃自延,袅袅绕向空中。这种情境依我的理解是修养心性的好居所,而且与无想寺的寺名特别吻合。倘若无想寺的僧人的眼睛只盯住游客的腰包,有心无钱莫进来,有钱方能宰一刀的做法,那才叫怪事了。看样子无想寺名不是那么好起好用的,一定得名副其实才行。

      山也叫无想山。我不知是寺建山中,借山名而命名寺的,还是寺名不俗,山名也跟着改了。在庙的简况中读到这样两句诗,我想,大约是先有无想山名,然后才有寺名的。这两句诗是:“山名无想寺因之,寺抱山中境实奇”。咀嚼“境实奇”这一句的含义,一是寺的四围是青山,二是寺的左侧有一汪碧水。翠峰碧水映着蓝天,更兼茂林修篁,悠悠钟声,袅袅炊烟,人置身这儿,还有什么人间俗事值得你去想呢!

      据说寺后还有韩熙载读书台、明太子饮马处等古迹。可我们一行盘桓在无想寺中已经没有了其他想法,竟然对近在咫尺这么有名的景点也懒得动一动身子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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