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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北京纪事

2020-09-17叙事散文王克楠
一有时,寻觅好友比寻觅恋人还难。一个人,一个和自己的生活经历以及脾气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如果在一定的氤氲中可以成为好友,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之事。有时候,会感到某一个地域的存在,因为有了一个朋友而更生动,这是真的。比如今年的夏天,北京因为老鹰的


有时,寻觅好友比寻觅恋人还难。
一个人,一个和自己的生活经历以及脾气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如果在一定的氤氲中可以成为好友,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之事。有时候,会感到某一个地域的存在,因为有了一个朋友而更生动,这是真的。比如今年的夏天,北京因为老鹰的存在才更像北京——这并非我夸大其词,古老的北京在我的眼睛里,过去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转车的驿站,在生命的历程里,我去北京大约几百次了吧(大多是回内蒙探亲而路径北京),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从老北京站到如今的北京西站,都是这样。
可是,如今认识了在北京生活的朋友老鹰,我冒着酷暑又去内蒙,路过北京,因为有了老鹰,就不由地想打一个电话,找个酒馆喝几杯热酒,说几句平时不愿意说的话。

今年的北京特别热。
我是7月17日抵京的,比原计划早了一天,其原因在于大兴县(如今大兴区)有位高度残疾的文友需要去探望,他是诗梦文学网的音画编辑。一位残疾人,因为三十几年前的一次车祸,改变了他的生活,只能终生躺在床榻之上,医生当时说,他的生命只有四五年时间,可是,他活了三十几年了,看来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
这位笔名“飞雪”的文友,只有右手尚在,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曾经以织毛衣为生,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如今,他的儿子都三十几岁了,把我们迎进了他家宽敞的四合院。我进屋见到了飞雪,我住了他的唯一的手。飞雪性格开朗豁达,我觉得她比许多健全人还健康。
飞雪虽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是他喜欢古诗词,因此进了“诗梦文学音画网”。这个网站的文字既有文字,也有音画,飞雪喜欢音画,就开始义务为网站制作音画,他就是这样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文字增加美。我不知道做人的意志到了这个程度,该去如何形容?在飞雪的面前,虽然他躺着,我站着,我感到他比我高大。
探望完飞雪,送了两个朋友去了北京南站,回到酒店已经晚上九时,有些累,没有给老鹰打电话。第二天早晨,如约接到了老鹰的电话,因为曾经在前年和他在北京有过一次“约会”,说话就随便了很多。老鹰在电话里亲切称呼我为“老狐狸”,意思是说本来说好18日到京的,怎么提前一天就来了?

我毕竟是我,老鹰毕竟是老鹰。
次日,也就是7月18日,我和老鹰约定在离北师大不远的裕龙酒店见面。为了见老鹰,我早早地沐浴更衣,在酒店厅堂的沙发上,像是等待皇上召见一般等候着,三年未见了,有些忐忑,就不断地看表……沙发的对面是一位正襟危坐的中年人,正在十分地投入地玩弄平板电脑。中年人显然是有特异功能的,说,我感到了您身上的书卷气,您别焦急,该来的,一定会来。
中年人的一句话使得我茅塞大开,感受到北京城的人都是哲学家。另外,我纳闷的是,他怎么感受到了我的“书卷气”?这些年,读书,是读过了一些,但是尚不足成气,从哪里来的书卷气?在这个物质主义的社会,说一个人身上有书卷气,是表扬,还是讽刺?“该来的,一定会来”,茅塞打开了,还是要静心地等。上午10::30分,接到了老鹰的电话,问我在几楼?哪个房间?
我赶紧向酒店的电梯奔去。老远,就看到了身材高大魁梧的老鹰,老鹰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壮汉,经过老鹰介绍,才知道是“新散文观察论坛”的安德路……这是很奇妙的心理经历,一个人,一个朋友,原来只是在文字里磕头碰脸,骤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人,总是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感觉前年与老鹰初见时,曾有过)。
我注意到了细节,发现老鹰的衣服成了汗衣,T恤衫紧紧贴在身上,不由地心生感动。

北京很大,坐车很方便。
老鹰,我,安德路,三人步出酒店,用771次电车赶到了柳林烤鸭饭庄。这是老鹰待友的厚道,有友前来,总是愿意朋友吃到北京最好吃的东西。柳林烤鸭饭庄的饭菜确实考究,古色古香,服务员上菜,端菜的盘子上罩着玻璃罩,卫生得很。
三人选了空调比较给力地方,围桌而坐。一壶浓茶,几碟凉菜,一瓶烈酒(安德路带来了内蒙古产的62度闷倒驴),都成了友情的参与者。浓茶泡开了话匣子,凉菜逼仄了原生态的自在,烈酒揪出男子汉的豪气。话语中,晓得安德路兄和我同庚(年长我四个月),同抵花甲之年,但他的身体健壮令我景仰,仔细问询,才知晓年轻时候酷爱体育,如今依然钟爱拳击,即使遛弯,强有力的拳头也会如同闪电一般在空气中穿梭。
聊天中,知晓了老鹰和安德路兄在家中均为长子。在中国的儒家文化中,长子是一种文化现象,长子在家中承担的任务比较重,不仅要顾好自己的小家庭,更要照顾好大家庭……言语中流露出强烈的担当意识,令我感动,我在家行二,许多家族大事,都是打擦边球。
亲情永远是温暖的话题。安德路兄有女儿,正在美国读书,是安兄的骄傲。当父亲是一种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其实,文学人聚到一起很少谈文学。老鹰,我,安德路,我们三人从午前喝酒至午后,只是零星谈到莫言和祝勇,其它都是侃大山。
我原来是准备了一些话题的,不太愿意过于书卷气,就一起侃大山,从北京的风俗侃到中国的风俗。
喝酒喝得尽兴,下午回酒店深睡。终于窗外华灯四射,今夜的北京没有雾霾。我坐在电脑前,才对老鹰延续烤鸭店未尽的话题,写在“谈话录”里:其一,写散文大可不必太像散文,起承转合太圆熟了,反而显得没有灵气。其二,散文可以有神性,但写字的人千万不可做圣人,散文解放不了全人类,只能解放作者自己。有局限地写,举重若轻地写,才好。其三,要关注现在进行时,不可过于怀旧,尤其是怀旧弄出了“温馨”,常常伤害散文。其四,散文不可不构思,又不可过于构思,太过了,就会多了匠心。其五,不要在散文的长和短上面较劲,一切跟着内容走,该长则长,该短则短。其六,读后感可以成为写成“散文”,但绝不是散文。其七,不要端着架子写散文,中国人太喜欢端架子了。要增加语言的水性,去粘住读者,不要太刚,去刻意吓跑读者。
老鹰,你此时在家里干什么?喂过花妮(一条小狗)没有?

常言道,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老鹰的宴席却没有散,头天喝酒喝高了,第二天依然相见——老鹰开车把我送到北京南站。老鹰先带我去了南来顺吃早点。老鹰对这里非常熟悉,很熟悉地点早餐:牛肉包子四个,羊肉包子四个,豆腐脑一碗,北京凉粉一碗,麻婆粥一碗…..餐间不言语,只顾吃,有了友谊,吃饭也是一种享受,这顿早餐,竟然吃了半个钟头。
出了南来顺,老鹰开车送我直逼北京南站,虽然不远,但堵车,因此开车成了步行。老鹰执意送我到候车室门口,但门口依然堵车,老鹰终于忍耐不住了,说了一声“他大爷的”,径直把车开到了路的另一边。
我和老鹰握手作别,来也匆匆,走也匆匆,没有带走北京的一朵云彩,但给北京来带了暴雨。两天后,在天津知晓北京发生了近50年未遇的特大暴雨,暴雨造成了许多列车停运,航班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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