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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烧煤的年代》刊载于7月28日《吉林日报•东北风》

2020-09-17叙事散文江山一粟
现在的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天蓝了,地绿了,空气清新了。入夜,灯光闪耀,美不胜收。然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实际,最深刻,最实惠的变化,莫过于从狭窄阴冷,没有上下水,更谈不上卫生间的平房,住进了宽敞温暖,下水、卫生间一应
现在的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天蓝了,地绿了,空气清新了。入夜,灯光闪耀,美不胜收。然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实际,最深刻,最实惠的变化,莫过于从狭窄阴冷,没有上下水,更谈不上卫生间的平房,住进了宽敞温暖,下水、卫生间一应俱全的楼房。 谁都知道,居家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开门七件事里的后三件,在当年也没啥可讲究的。而“油”和“盐”,也没有太多“发挥”的地方,只能省着用,油是凭粮本供应,每月每人四两,实在不够的话,可以偷偷私底下买些“黑市”油,如果叫城管(那时不叫“城管”,叫“纠察”)看见了不但东西会被没收,买卖双方都要被叫去办“学习班”。盐的供应要好一些,只记得有一阵子没有精盐卖,我们买来粗糙的大盐粒子自己捣碎了用。 可提到这头一桩:“柴”字,对现在的孩子们而言几乎毫无意识,打开煤气就能做饭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在我们那个年代,作为城镇居民每月有定量供应的煤炭,所谓煤炭,全凭当时的运气,有时是煤末,有时是煤砖,赶上好的话还能碰到煤块。 那时,家家睡的是炕,一盘炕占去房间2/5的面积,炕上一个炕桌,一对板箱,箱上一摞被褥,就是全部家具和家当。炕头连着灶台,冬天连做饭带烧炕,春秋季节炕太凉时,隔三差五也要烧上一把火。家境好些的,或有小孩儿、老人的,为了室内暖和些,冬天在房子中间安一个铁炉子,接上铁皮烟筒。 烟筒内天天积灰,隔上十天半月就要逐节卸下来用木棒敲打,倒去煤灰,再逐节装好,俗称打烟筒,这也是当时家务事的一个重要内容。因为炉灶就在家中,一捅炉灶满家灰尘,遇到炕不好烧,风向不对,屋内倒烟,既呛人又脏屋子,所以那时一年下来屋里墙壁顶棚都被熏黑了,因而家家户户每年春节前都要用大白粉刷一次屋子。 在那烧煤的年代,每家必备引火纸和烧柴。引火纸一般因陋就简,自家的旧书刊、旧报纸、小孩儿用过的作业本、各种物品的包装纸从来不能随便抛弃,亲朋好友来信看过一撕,也能生一次火。这些毕竟有限,是远远不够用的,无奈之下,就得提一条麻袋到单位木工房,或四下打听附近的木工房,去讨要一些“刨花”。 烧柴是按户、按季度定量供应的,要凭《居民购煤证》到燃料公司指定的用户所属供应站去买。每买一次均在《居民购煤证》上记录、盖章,以防重复多购。所以,烧柴在当时就显得十分金贵。那时候到公园晨练的人,碰到刮落的树枝,那怕一二枝也不嫌少,都要拣回来。园林部门在街道修剪树枝时,人们更是你争我夺,一抢而光。改造道路伐倒树木的消息不胫而走,男女老少手拿斧头、砍刀、菜刀蜂拥而至,砍光树枝不说,连树皮都扒光拿走。这是当时街上常见的情景,场面十分壮观。 那时,煤炭供应站是垄断部门,很牛气的。煤炭供应站里的人你不认识,没有“关系”,工作人员尽量给你挑面子装。可是,与煤炭供应站有三亲六故,有“关系”的,煤炭供应站的工作人员则从煤堆里扒拉出块儿,笑脸给装上。针对这种情况,据说那时有人给煤炭供应站写了一副对联,其上下联是:“有面子的没面子,没面子的有面子。”横批:“都是面子。” 煤买回来了,因为面子多,直接这么烧是不好烧的。于是,家家户户都备一个铁丝筛子,仔细地把为数不多的煤块儿给筛出来,存放一边,这点块儿可是宝贝疙瘩,每次生炉子,在烧柴上面首先得放点儿煤块,才能把火生起来,筛下的煤面怎么办呢?那就是把煤与黄土搅拌均匀,加水和得腻乎一些,脱起坯来好成型。那坯模子大多是木头做的,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四框,一寸多厚,两边镶上起模时用的把手。 煤坯子的火儿不像大块煤的火苗儿那么旺,也不如大块煤来得快,但是,那粉红色冒着蓝色的火苗儿的火,能持续好久。一样帮你做熟饭,一样给你带来温暖。 我喜欢看那满膛的煤坯火,我常想:一些在外力的撞击下,在岁月的风化下,已经散碎了的废品,在一些不起眼的黄土的黏合之下,居然就能够重新焕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为人类造福。发明煤坯子的人类是聪明的,而燃烧的煤坯子不是也可以给人以更大的启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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