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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水片段:从潭口到溪口

2020-09-17叙事散文澧水寒儒
澧水片段:从潭口到溪口 不知是时光悭吝,还是人间嬗变?潭口之上的大漠洲被挖沙船带走后,尽管时下草木葱茏,但我们还是选择了轻描淡写,因为澧水的不少片段------比如潭口、溪口还活着,正在强力牵引着我们的目光。预定的船还没有来,矗立潭口。

澧水片段:从潭口到溪口 不知是时光悭吝,还是人间嬗变?潭口之上的大漠洲被挖沙船带走后,尽管时下草木葱茏,但我们还是选择了轻描淡写,因为澧水的不少片段------比如潭口、溪口还活着,正在强力牵引着我们的目光。
预定的船还没有来,矗立潭口。江水碧绿,清风徐徐,草野的馨香,不由自主被吸入肺腑,顿觉清新无比。好想临水而居,但这只不过是一次假设。两面青山兀立,植物强悍无比,环顾,一派生机盎然,不过也见得黑白分明的绝壁裸露着,植物退却,只有流水与风的生花妙笔,在雕镂山的容颜。有人发现,右上方的两座山峰之间,有一小山轰然洞开,宛如天眼。于是慨叹造化神奇,也有人说,若不是有天门山的天门洞在,此地说不定也声名远播。
潭口是连接溪口、上抵庸城与永顺的咽喉。最狭窄处不过三十几米,易守难攻。曾几何时,位置极其险要。如今交通有了公路、铁路,水运就难免萧条了。潭口,从前张家界(大庸)有名才子覃金瓯曾撰联:“潭口有缺红日补,天门有眼白云封”,足见位置与地势之重要。
登船以后,小渡轮顺水而下,不几分钟,我们便发觉身在坛(潭)中了。江面比先前上船时要开阔很多。扫视,右边的群山,有枝柳铁路穿山而过,左边绵亘的群山被常张高速公路系了一条金腰带,让这个世界活络了起来,也使潭口寂寞了起来。
不过,潭口还是潭口,不会因为世事的变迁而改变,依旧碧波荡漾。荡舟前行,群山徐徐后退,而却人在画中游。处于快节奏中的我们竟生出了无限眷恋。绿意入侵,风景无限,目不暇接,感觉眼球仿佛被滋润。自由的野鸭,被渡轮的呜呜声与传递的波浪所惊吓,打着扑棱,乱飐江水。一百余米的江面,水流极其缓慢。我以为这是下游筑水坝所致,船老大告诉我们,潭口是是一个长潭,积聚了很多江水,所以水流缓慢。自由的鱼,也被船行惊扰,不时舞蹈。我们艳羡至极,潭口村的人就是有口福。可能这就是潭口村人眷恋这方水域的重要原因吧。船老大最繁忙的时节,是溪口镇的赶场时节。因为不少黄家铺人与潭口村人就会坐船去溪口镇赶集。尽管有陆路,但他们还是选择在这碧波中荡舟,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尽情地享受着山水之乐。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乘车至张家界市内,时间与购物都显得宽裕与丰沛,可是,山水之乐却深刻陶冶着他们的心性、坚定他们的信仰。
船在潭口水面前行,我们做了一回智者乐水的试验。不少人摁动手机,定格了这山水长卷。我们感谢急剧上升的数字技术,延伸了我们的视觉。大约三公里的潭口,被渡轮搅乱了平静,我们的心灵却获得了洗涤。山水也许是永恒的,时间不能摧毁,虽然我们不是古人,但在此时可以虚拟古人,遗憾的是,我们拿不出诗歌来酬唱。
渡坦是潭口末端的一个村。船行此处,我们内心的淡定与平衡被打断。江水流至此处,河滩骤多,水流湍急。虽然渡坦村的植被特别安好,柳树成荫,但我们担心行船是否安全。事实上,是我们杞人忧天。船老大娴熟操纵着渡轮,把我们带入安全地带。船老大是一个极为热情的人。告诉我们,对面山腰娘娘庙的神保佑着我们,怎么会不安全呢?顺着他的指点,见得了山腰上有一菩萨塑像,披红挂绿。我们说供奉的是什么娘娘,他却不能准确回答我们。他说可能是送子娘娘。空气里混杂着香烛的味道,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想这种朴素的敬畏与精神寄托比毫无价值观、毫无向度的放纵可能要好。
船老大说,渡坦村是千亩蔬菜基地。村民靠勤劳供养自己,喂养城市,濡养大地。柳荫随风拨动,时蔬清香溢出。我们欣喜早于他人享受着这种喂养,内心充满了感动。
江水在渡坦村下面向右转弯,江面又变得宽阔起来。天空湛蓝,河水碧绿,草野青青。这种境界,最适合我们的心灵放牧。山不再显得逼仄与高耸,而是绵亘于远方。江水唱着摇篮曲,为我们安魂,哄我们安睡,我们被收纳在山水的怀抱。只是,我们都是精神上的流浪者,内心早就没有了神的指引,迟迟不肯接受催眠。凝眸与张望,那临水而居的民居,似乎以理想形式刺激了我们一回,只是我们都是叶公好龙的忠实代表,一直做嘴上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那种精神愉悦,于我们而言只是暂时的,永远不可能常驻与保持。
而更甚于民居的是我们发现有渔民在驾着扁舟、驱赶鱼鹰(鸬鹚)在捕鱼,我们被惊呆了。曾一度网上疯炒将要绝迹的鱼鹰捕鱼被商业化的新闻劫持成为事实的时候,我们就相信鱼鹰捕鱼只不过是商业的代名词。而眼底的现实版,却让我们慨叹澧水河上的渔人自觉绝缘于商业与利益的淡定与坚持。可能,这也许是渔人与鱼鹰的一种神形契阔吧。他们彼此之间是知己?是恋人?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梅妻鹤子”林逋?看着一只只鱼鹰在吞吐、振翅、潜水,号令于渔人,我们心潮起伏,感慨万千。这片水域,这片湿地,只有他们才是守护神,那些自由的鱼,自由的水鸟,美丽的河滩,才会活得有尊严,生命才有长度。
遐想之间,朋友说已到溪口地界,他的话把我的思绪之线拽近。此处水面渐宽,流水也变得平缓起来,名曰溪口长潭,江水一片青绿,幽深。我们又见得从溪口镇赶集的人们坐着渡轮,在逆水而上,他们满载而归,谈笑风生。两面青山相对,人在碧水舟上,何不是一种享受。不管他们是否如此享受,我们却深信不疑。渡轮之后,一条小船也逆流而上,装满了青草。这大约是牛的草料吧。看来,溪口人还是习惯了水路,习惯了这种情调。这也许是几千年来沿袭的习惯,就像人类基因,不容易一下突变和重组。
江面越来越宽,我们仿佛就从一个豁口奔突而来。视野变得更加开阔起来。右边山体绵亘而不高峻,山峰呈山字形挺立,植物葱茏。青山倒影水面,阳光被渡轮前行的水波搅碎,波光粼粼,瀫纹不断向四周扩散,最终又被石岸阻拦,折返回来。水光潋滟。每个人都静默地享受着。
朋友说,溪口有悬棺。我心头蓦地一震。关于悬棺,最早听说是长江巴东的悬棺,后来又听说了江西龙虎山,福建武夷山有悬棺。至今才听说土家先人也有悬棺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颇为震惊,顺着朋友的指点,果然我们发现,右前方的山崖的绝壁上有两个方形的孔洞。古代先民的悬棺是避免遗骸遭到破坏,还是另有深意,我们并不了解其中的深意,只是明了了土家先人丧葬也有此种习俗。其实,他们要将棺材运送到绝壁上的孔洞中,其难度难以估量。记得探索发现报道了现代人以物理学原理试图还原龙虎山悬棺,也费劲周折,试验并不令人满意。遥想在那生产力水平低下的遥远的古代,古代先民是如何做到的,忖度之间,觉得悬棺充满了无限神秘感,古人智慧无穷。朋友说溪口悬棺有多处,除此之外,红岩岭的丹霞山绝壁上也有,还有不少户外探险者深入过,以某种形式与古代先民对过话。
事实上,这种文化的存在并不是偶然。因为溪口在水路发达的明清时段,是古老的名镇。解放后才完成她的历史使命。
到达溪口码头。岸边,有浣衣的妇人,情态安然,或捣衣,或搓洗,或拨水,让我们感到很为亲切。船靠了岸,我们依次下船,顺着石阶,触摸着青石板的清凉,走向溪口古镇的精神内部。
溪口镇夹在山水之间,群山环抱、流水环绕,地势虽不平坦,但还是一块开阔地。方圆不足十里的小镇被澧水河、九渡溪、杜家溪环绕,三条河交汇,“溪口”地名也许正是由此而来。解放前湘西没有公路、铁路,交通主要靠水路,溪口镇成为当时湘西人口、物资集散地是理所当然的。
朋友说,曾经的溪口古镇,街道依山傍水,一条青石板主道蜿蜒而伸,沿河而建的吊脚楼错落有致。东街陶家嘴的楼柱一半为青石所砌,石柱从水底直指楼顶,常为船夫系船之用,船夫们常在这里小憩或过夜,水手们上楼饮上几碗包谷烧酒,或听几曲阳戏小调,或与烟花女子打情骂俏,尽享溪口风情。沈从文以此为背景写下了“天下风光哪儿有,我爱溪口吊脚楼”这脍炙人口的诗句。朋友还说,土地革命时期,红二、红六军团以此为活动根据地,是全国最早建立的红色政权的革命老区之一。听完朋友简介,让我对溪口古镇肃然起敬起来。
穿过古镇,只是一切都不复存在。包括影像,包括温度,我们都无法感知,不少人顿生一种失落之感。转念,这种情绪或许是不对的。想想,你有什么理由让人家还要停留在明清时代,或者更古老的年代,而你却享受着大数据时代的快乐。时间把可能带走的都要带走,就算我们设法伪装,只不过是形式,我们的现代情绪永远不是内容……
我想,如果能学会静静享受山水之乐和慢时光,寄情永恒的山水,每个人的内心还存储着一丁点诗意栖居的理想,诗和远方的情愫,抵达,能与之共鸣,就不虚此行了。或许,这才是最主要的。[copyright][/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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