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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天籁之声在村庄飘起

2020-09-17抒情散文山里云
天籁之声在村庄飘起文/刘俊德(一)  月亮出来的晚上,爷爷还在不停的忙着,可是,小乐乐不见瞌睡,跟前跟后嘴里唱着,她只有四岁。爷爷听见了她在唱,也没听出一句到底她唱着什么。奶奶在院里喊着乐乐,她只装作没听见,口里只顾哼着,高兴了,手舞足蹈。

天籁之声在村庄飘起
文/刘俊德     (一)  
  月亮出来的晚上,爷爷还在不停的忙着,可是,小乐乐不见瞌睡,跟前跟后嘴里唱着,她只有四岁。爷爷听见了她在唱,也没听出一句到底她唱着什么。奶奶在院里喊着乐乐,她只装作没听见,口里只顾哼着,高兴了,手舞足蹈。是不是,她和星星一样眨着眼睛,在清月里有了她自己的诗意。爷爷只有随她,不敢打断乐乐的专情。似乎,这样的天籁之音,只是初情的泄露,让人迷恋,谁,谁都有,一个从前的我。
  每个孩子,原本心里装着自己的歌。山村本来单调寂寞,乐乐是爷爷奶奶身边的快乐。早上懒床的哭声,总给清静的小院,坠落那梅花落地的重音,情悦缠枝。乐乐留守的喜怒哀乐,时时撞击爷爷奶奶的心键,用疼爱发出的嗔音,老少的声音组成乡村的天籁之声。
  乡村的树,在风的弹拨里,“唰唰”作响,晚上会把树顶的月亮跌落,跌的不轻,跌碎了心情,满地寻找影子,在黑与白之间摇曳婆娑。树在风的和弦里唱着歌,唱着属于树的歌,幸存下来的一片树叶,拍手欢乐。
  屋子里的小乐乐又在唱,她唱着属于她自己的摇篮曲。用奶奶的头巾包着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就像奶奶哄她睡觉一样,小手拍着,口齿不清的哼着。爷爷问她,乐乐你唱的什么歌呢?她回了回头,好像在说,我唱的我的歌。是的,这是她童心中发出的天籁,只是属于她的,应该是摇篮里母亲唱给她的。
  星星渐渐的淡了。小河在冬天的薄冰里窜动,时不时有一两个冰上的窟窿,眼睛,是小河睡眼惺忪的眼睛。
  土岸边的柳树旁边,站着队排列整齐的枯芦苇迎接黎明,几只早起的鸟儿开始打情骂骚,“叽叽喳喳”,知心话柔美动听。
  一扇大门“吱扭”地开了,接着关鸡的栅栏打开,七八只鸡你推我拥地冲了出来,公鸡抖抖羽毛,“喔喔喔”高声啼叫,母鸡拍打着翅膀“咯咯咯”地轻声回应。
  小乐乐睁开了眼睛,趴在被窝里,吃着奶奶给她存的油饼,不时的看着爷爷,好奇的问:“爷爷,奶奶为什么是你媳妇?”
  好奇也是无声的天籁,这是童心内心的,就像大人们猎奇的心理一样。童心无忌,才有许多的为什么。要知道一切,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知道的问题。
  惹笑了的爷爷,愠而不怒,却是暖暖的,那“哈……哈……”传出小屋,跑出院子,又进了场院里拾掇柴火的奶奶的耳朵,透着无数的慈爱,露着无限的柔和。
  奶奶急忙进屋,只听爷爷说:“吃你的,那儿想起的。”可是,奶奶嗔怪了爷爷一眼,顺手从被窝里抱出小乐乐,在脸蛋上亲了又亲,不问为什么乐乐让爷爷那样傻笑。
  乐乐不甘心,虽然好奇心遭遇一盆冷水,她趴在炕上还在出神。晶莹剔透的眼睛望着窗外的远山,远山上飘着的白云,木然的静着,小乐乐幼小的头颅里不知此刻又在想着什么?思考着什么?探索着什么?不管想到的,听到的或者看到的,只要小口张开,似乎是天使般的淸乐,山村里的这个家的天籁之音。
   (二)
  冬天里,乡村的农活少了,屋檐下,台阶上拨晒包谷的奶奶,悠闲地口里哼着可能是她年轻时候的情歌,“月亮上来者亮上来,月亮的光气里浪来,蹿哩蹿哩跟前来,阿哥的相思病看来……”意象连动如诗如画,表情甜蜜的忧伤。
  爷爷端上罐罐茶,喝上一口,把头探出门外,“想了,想谁了,老不死的还成精了。”奶奶一听不对,多皱的脸上红晕掩面,只是回敬了爷爷一句,“去你的,我只是随口。”
  随口的天籁,乡村的“少年”。有事无事随心所欲,情感的流露。同是情歌,不同心境的人唱来,会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受。
  “层层摞摞的牡丹花,重重叠叠的菊花,亲亲热热说下的话,实实在在的记下。”天籁之音是美的,无法拒绝的,会飞,飞出山外,在遥远城市里的钢筋水泥架上,颤动成思乡的恋曲;在飞渡洮河的木筏上,悠扬着故乡的情怀;在北京老乡聚餐的酒桌上,醉意朦胧时的发泄。
  山村是养育“花儿”的地方,唱“花儿”也叫漫“花儿”或漫“少年”。无论唱什么,怎么唱,以一声漫长的呼唤起调:“哎——哎嗨——哎……”婉转的长音,未成曲调先有情,不由你侧耳细听:“出了个大门者——往树上看,尕喜鹊做窝者哩,哎呀我的憨墩墩耶;撩开个门帘者——往炕上看,白牡丹睡着者哩,哎呀我的尕心疼耶。”
  憨墩墩、尕心疼、阿哥的肉……这般昵称,比起西方人的夜莺、玫瑰、甜心之类,是不是更本真、更痴迷、更恣情?
  天冷了,除了麻雀,鸟儿都躲远了,但有时会飞来一群乌鸦,落在还没有碾的糜谷垛上,它们“哑,哑,哑!”地叫着,因为是成群的,所以声音很大。
  奶奶生气了,看见好不容易上场的庄稼,让乌鸦自娱自乐地唱着歌糟蹋,用底气不足的嗓子吆喝,这时的山村更加生动,天籁的交响此起彼伏,舞台的随意,无法比拟。
  不能忘了,还有深情动人的小贩和手艺人的叫卖吆喝声。乡村里没有穿街走巷的卖花声,其实那些叫唤“栀子花……白兰花……”都是乡下儿女。而在乡里,卖布的,卖花线的,卖豆腐的,磨剪子的……他们的叫卖吆喝声与鸡鸣狗吠牛哞一起,组成一曲曲乡野天籁。
  阳光与山巨大的影子叠合的时候,当自己想捡起走过的脚踪,把小路腾开,把心情省下。心有多累,脚印就有多沉,多繁拥。抬头,内心的一点点诗情,被山坡的那群羊啃荒,啃碎,碎的拾不起来。
  夜晚,人一睡着,寂静的村庄里,偶尔就有犬吠。可是,喧嚣的白天疲乏了的人,无话可说,土地和人都乏了。此时的狗,在黑夜里畅说欲言,飘来飘去,将远近的村庄拉在了一起。这是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飘逸,悠扬。大山之中,明月之下,人们熟睡的躯体是听者,土墙和土墙的影子,还要那山路都是听者。
  北风的呼叫,常常喊醒酣睡的万物。爬上草垛和草棚,发出恐怖的怪叫,像女人舒畅的哭喊。就是这样的风,用天籁的声音,喊弯了山里人的腰,又把歪长的树刮直。
  搬了包谷的茎秆,还站在地里,千千万万干枯的叶子,窸窸窣窣地流动如天涯之水,总觉得,那声音是从一个不知的神秘之处飘荡过来,而后又哗然推向另一个不知之处。这便是天籁,它来去无踪,又无处不在,即刻使你弱小的生命,纯净若清晨草上的甘露。
  听着听着,你觉得周遭渐入万籁俱寂的氛围,有声似无声了。这便是天籁之妙处,会把你的整个心灵融化于空灵之中,因为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彩色的无忧亦无虑的梦之乡。这时的你,是幸福的人。你是在大自然的温怀里,变成了地地道道的自然之子。你要感恩冬之声,她以深沉的诗意的祝福,抚慰着你跋涉中疲惫的灵魂。
  如果,你是真诚而又敬意地去侧耳谛听的话,就能听得见一片叶子、一个阵风吹、一粒草籽的心灵独白,抑或能听得见小小蚂蚁们齐心协力搬动重物的呼号之声。于是,冬天使你心怀若谷灵魂安静,远离尘嚣与无谓的争斗,这便是天籁的本来意义。所以古人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的,自然的,天籁的声音是洗心的,润肺的。
  乡村总有天籁,天籁之音随风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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