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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时间的钟摆指向秋天

2020-09-17抒情散文摇曳风铃
时间在奔跑,它的呼啸声渐行渐远又接踵而来。我开始疲惫的身体在它频率和震幅都极为夸张的驱使下,一刻也不能停歇下来。当我气喘吁吁回过身去,看着跑出的路,才发现,也不过短暂的时光,我已从春天的花语中飞跃在秋天啸瑟的夕阳里了。这使我有点沮丧,我知道

  时间在奔跑,它的呼啸声渐行渐远又接踵而来。我开始疲惫的身体在它频率和震幅都极为夸张的驱使下,一刻也不能停歇下来。当我气喘吁吁回过身去,看着跑出的路,才发现,也不过短暂的时光,我已从春天的花语中飞跃在秋天啸瑟的夕阳里了。


  这使我有点沮丧,我知道我的疲乏在速度与激情的对接中,变得力不从心,时间的概念再次成为刻在我心板上无法涂抹的记忆。
  我开始变得焦燥不安和小心翼翼,就像我站在似锦的图画中缅怀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时,身后出其不意的风以狂舞的深情向我袭来,推动着我的身体,让我站立不稳,它企图把我从那片静谧而妖娆的景观里驱赶出来,使我在渐近荒芜的空间里独自回味曾经的丰饶。

  这是仲秋过后太阳褪去光泽的一天,被雨滋养过的地上还留着此前它光临过的痕迹,一些细茸茸的绿色植被露出针尖般身体的雏形,而且借着潮湿的存在,还在努力地做着延伸它疆域的可能。我当然知道它企图占领和守候这片土地的欲望很快就会破灭,它会死在季节的屠刀下。它的出现或者只是一种试探,或者是一次冒险,又或者只是对我此时心境的一种安抚和劝勉。

  这是我所熟悉的季节,这是我几乎在春天来到时就一眼望穿的季节。由于天生的不喜花卉,所以春天和夏天对我而言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记,除了七月流火给我的重撞以及由此派生出对雨水的渴望,仅此而已。所以我只记住了自然状态下那由青而黄由黄而红的滴血一样的枫叶,那白若云裳的雪花。但是我却不喜欢冬天,那个季节坚硬的空气在对我肉体和骨骼的欺凌中,总会剥夺掉了我对户外新鲜空气的追踪。其实我很想绕过它直接在秋天落叶的残败中,把自己置身于春天,这样我就可以忽略和躲藏它的欺凌而在它的叶子丰盈时展望它颜色的变幻,那曾是我半生的憧憬,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在金色的魅影里。
  可是现在,我却像遇到了战无不胜的劲敌,令我美好的心情节节败退,畏惧的心理从冬天倒退至对秋天。不是冬天坚硬的风提前跨出门槛威慑我,而是它的名字成为不寒而栗的字据。

  之前,我从来没有以为秋天意味着殒落和衰败,我总是觉得它比春天张扬,比夏天繁华,那种金黄与金红相搭的色彩都预示着饱满与热烈,丰盈与广阔。以山的衣裳作证,以植物的后裔作证。但我偏偏宠爱于隐藏在这种繁华与丰盈背后的安静与沉寂,是自然之手剥去秋天一地的华彩,一切植物失去炫耀资本后那种谦卑的安静,安静到失去果子和绸密叶子的覆盖,枝节都能听到白云在蓝天游走的声音。那是多么享受的日子!

  但现在,我对秋天却有着隐隐的担忧,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季节在转换过程中潜伏着风险,那风险成为我对秋天满怀忧虑的见证。我决不可能想到身边一个耳熟能详的音乐才子会和这个季节联系到一起,他生理的年龄刚进入早秋,一个心脏失控的信号就将他的身体冰冻起来,使人再也无法看到他音乐的旋律如何越过冬天的皑皑白雪,在春暖花开时缓缓地流动,再也无法看到他的音容笑貌在打开琴弦时的豁然绽放。

  我姐夫的胞弟,在秋天的叶子刚有了枯败的迹像时,就在出行的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驭的渣土车辗过了身体的下半部,生命危在旦夕,那个被秋阳照耀的日子,成为他天命之年无法摆脱的魔咒。还有一周之内,一个七十六岁的旁系亲戚步了一位八十二岁邻居老人的后尘,双双严重摔伤,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等待白衣天使的救助。

  也仅仅是举国欢庆的中秋前后,这些压抑的消息就扑面而来,使我在秋天详和的气氛中措手不及。这些令我悲哀的人物沦陷的迹象其实只是一个噱头,实质上是我对生命脆弱的担忧和恐惧,那些人的遭遇不过暗合了季节的规律,被自己一个偶然意识之下的行为错误地抛弃掉罢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离生命的无常还有多长的路。

  如今我也站在了秋天的端口,回望夏天和春天乃至始终如一停留在新年伊始的冬天,我竟然看到自己的一贫如洗,一无是处。春天过后,除了书橱里几册读了N遍的西洋小说,迅先生的几个短章,就一直身陷在文学月刊中。也偶尔被这些刊物的影响或自己小情绪的左右,写些不伦不类的字呈现在纸媒的页码或电子网络中,之外再无可炫耀的成绩。但日子却无法忽略,它以每天夕阳的偏移为限,把一年的日历渐渐掳夺至空白。

  光阴在时间的推移中走失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时间更不可复制,不可重蹈。而我在踩响时间的钟点时,变得更加地不安和怨声四起,尽管我一直做着耐心的克制。

  或许上帝无时无刻不在考验和试炼着我的忍耐和包容,就在昨天,我被邀请到曾经倾注了十多年工作热情的播音间,我的信心在走进的一瞬间即被重撞:那些被我视为掌上明珠的播音台竟然被厚厚的灰尘笼罩;在我手里纤尘不染的腥红色地毯,脚步一触及就惊动了沉睡在其上的尘埃,立刻烽烟四起;外间光可鉴人的地面也模糊了原本的面目,有凌乱脚步印重叠的痕迹。这都令我很不舒服。大约继任者看出我沉默背后的不悦,她的道白里匆忙地出现为自己辩护的陈述。我很快冷静下来。我知道这块领地已经不再属于我,它早己从我生命的肌体中分割了出去,我失去了自主创新与自主决断的资本。我的冷静与看似的包容,此时成为岁月加冕的勋章,使我清晰地看到日子在我身上叠加的厚度——这是一个年龄的信号。离开那里五年了,我的评判已变得毫无意义,但包容却给年轻继任者的自尊留下了一片容纳之地。谁说这不是成长的果实呢!这么说来,人生的秋天也会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隔着玻璃窗,我能听到楼下老人的咳嗽声和婴儿的啼哭声,一个牵着蹒跚学步的婴孩的孕妇,正玉树临风地朝我的对面走来。与窗平行的几道电线上有几只惊惶失措的鸟,唧唧喳喳叫着,又扑愣着翅膀飞走了,不远处的建筑工地上,有挖掘机轰鸣的响声。

  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起春天和夏天,秋天是个安详从容的季节,也正是如此,总是感觉它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惊心动魄,比如我对面的那座山——我是从楼宇的缝隙里看到隐约的秦岭山脉,那低矮的山与云接攘在一起,像一道屏障隔绝了我目光的透视。那隐匿在山背后的有什么呢?这一想法突然激发了我对诸事的好奇,人在刹那间像回到年轻的时光,我以为只有一颗年轻的心才会保持对诸事的兴趣。这样想着,就释然了,似乎天也变得更高更远。我仿佛看到那时的自己,正穿越山和云的羁绊,走向事物的真相。
               2016/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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