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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春天笔记

2020-09-17抒情散文剑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9 编辑

  剑鸿补丁立春、雨水、惊蛰……春天拉开序幕,雨水充足,土地开始松软,风也温柔。人心却似乎还僵硬着。除了看过一些花花草草外,我似乎记不起其他事情。一个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9 编辑 <br /><br />  
剑鸿
  补丁

  立春、雨水、惊蛰……
  春天拉开序幕,雨水充足,土地开始松软,风也温柔。人心却似乎还僵硬着。除了看过一些花花草草外,我似乎记不起其他事情。一个明媚的黄昏,趁着金子般的空隙和晚霞,胡乱写了几句关于春天的诗,可惜已经忘却。春天是写诗的季节,我却不是写诗的人。
  冬天给大地留下的伤疤和缺口,正在被春天打上补丁。
  春天的补丁打在土地上,也打在人的精神上。春天一到,草木一茂,生命、时光、记忆的枯草也借着春雨滋润冒出来。
  这经验已非第一次。人到中年,年年如此。

  桃花

  桃花开得很庸俗,在野外,在公园里,在我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虽然涂脂抹粉,甚至有点妖艳,却也吸引眼球,很能满足一季苍凉之后的猎艳感。冷不丁,还能叫人回到童年和故乡的片刻幻想中去,叫你记起某一段老巷子里的残墙,某一个幼时的女玩伴,某一件湮灭了的往事。对我来说,桃花的盛开,更像是一种标志和信号。标志着季节的转换,也预示着桃花凋谢的那天生命的年轮将从此又添一轮新痕。
  桃花总是在绿叶长出之前,先占领枝头。等到桃叶吐绿,桃花也就纷纷退场。桃花有五片花瓣,花蕊纤细,在阳光下沁出一股淡淡的暗香。这种香味很容易被忽略,让人记不住,想不起,更形容不了。古来几乎所有的诗词对于桃花只是详尽其颜色形态,极少写桃花香的。
  然而,在这个春天,我捕捉到了桃花的香味。我经过她们,给她们拍照、特写,让她们进入微信朋友圈青史留香、扬名江湖。我甚至低头钻入盛开的桃花丛,从桃花的视角仰望天空,面对整个春天。你会发现,被花瓣隔开的世界静谧,安宁。混在桃花里的几只蝴蝶或者蜜蜂只是配角,它们飞舞的翅膀可以告诉人们花香飘散的方向。
  飘着春雨的午后,桃花会是另一种形态。她们花瓣合拢,花蒂低垂,有一种无可奈何欲说难言欲放还收的瑟缩味道,全不同于阳光下的肆意铺张,飒爽意气,很难说清楚是因为风雨吹打的自然反应,还是因为花也像人一样,在风雨中也学会了抱紧自己。
  阳光的伟力,在于让万物都充分舒展,而且都快乐地朝向它。这是桃花给予我的一个迷人的启示。

  柳树

  从立春开始,我就时时关注河岸边的几株柳树,好像一直在期待什么事情的发生。它们光秃秃的枝条停摆了整个冬天,倒映在河面上。河水如镜,恰好挑起我这个粗疏的观察者的兴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柳树的热情日甚一日地超过了对办公桌上文件的关心,也超过了我对网络首页各种时事的关心。这种热情令我自己惊奇不已。曾经的情形恰恰相反,年轻的胸怀常想包藏整个宇宙,把规范化的文字当经典阅读,将涂抹后的时事当作心事品味,总是希望从最为芜杂的时事里看清世界运行的真相。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蓦然发现,真相其实都很简单,人心也不需要多大,春天装下几颗柳树,冬天容忍几场风雪,就已足够。诗人说,不关心时事,每日饮菊花,用泉水浣衣,心事越写越短,终致无辞……这样的句子如同闪电,瞬间照亮了我。
  不过,我更期待用柳条梳理时光和岁月,还有心情。
  尽管早已立春,光秃秃的柳条,看上去还有点僵硬。搁置了一年的春天的画笔刚刚提起,似乎还有几分滞涩。随着几阵春风的吹拂,笔法逐渐圆润,柳条也由枯黄渐渐转青。几度雨水过后,线条慢慢柔和起来,着色的力度也日益加重。于是,在某个清新如洗的早晨,踱向岸边,远远望去,柳条似乎又浓密了一层,颇有些朦胧浅淡的烟柳意味,你以为柳叶已经发芽,但走进细看,却是柳条上一个个凸起的疙瘩。接下来的日子,疙瘩慢慢解开、绽放,伸出嫩黄的柳芽。柳芽的生长速度近乎以分秒计算,不经意之间,柳叶昨如坠玉,今如丝绦,明如垂帘。
  透过柳叶形成的帘子远望,山水烂漫,日子繁茂。

  三叶草

  我认识三叶草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三叶草是冬天的隐者,隐得非常彻底,在荒凉坚硬的土地上,枯草都已消尽,以致于让人不敢相信那样的土地上还会有生命,但春天的雨能制造神奇。雨水浸泡过的泥土经阳光一捂,到处都显示出生命的迹象。
  我是在上班的路上发现三叶草的。雨后的土地光滑湿润,颜色并没有显著变化,但有几处青苔样的绿色开始在地表显现。我简直以为它们不过就是青苔。但隔天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再隔一天,我又发现其实我错了。冒充青苔的绿色已经长大,并显出异常均匀的颗粒状。这些均匀的颗粒匍匐在地上,每天放大一点。直到有一天,你能清晰看到那些圆形的叶子三片三片地结合在一起,而且有细小紫色的花从叶间升起。
  花草的名字真不需要特别修饰,就如三叶草之名,朴素而直观。三岁儿童也可以凭草叶的数目直呼其名。而我却被虚妄的经验所迷惑,迷失在人造的名字所组成的世界很久,被名相所累。
  三叶草似乎特别珍惜三月的时光。从出土到亭亭玉立,只需要一到两个星期。长成之后,就是尽情放大,不但茎叶放大,花朵也放大,就连叶子上弧形的金色斑纹也在放大。放大后的三叶草有些张扬,没有先前的众生平等,小巧可爱,逐渐分别出高低大小,横枝伸展,叶片也更加粗糙,似乎一天天变得粗犷豪放起来,恢复了草本植物特有的野性,但对陌路的过客而言,依然错落有致,吸引人的目光,增加春的色彩。
  据说,三叶草在基督教里意味着幸福,并且有她幸福的花语。我在这个春天搜索到的结果是:
  一叶草代表希望;
  二叶草代表付出;
  三叶草代表爱。

  茶花

  办公楼下,并排栽种着两排茶花。
  我不懂茶花。最懂茶花的可能要算段誉。在他那里,茶花有眼儿媚、十八学士、抓破美人脸、落第秀才、风尘三侠等各种名目。
  我不知道楼下的茶花是什么品种,也没有去细数每棵茶树到底开多少朵花,如果恰好是四朵,我愿将它命名“四世同堂”,因为这种茶花的花期实在很长。从头一年的腊月开始,我就看到她们在寒风中挂出鲜红的花朵藏在绿叶里。花色红艳,甚至红得有点过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园艺工人为了增添过年的气氛故意挂上去的假花,但摘一片下来,手感光滑柔软,在指尖能捏出鲜红的花汁来。这种误解,还因为花的形状很大,大得有点像人们举行庆典剪彩时用的那种大红花。
  现在已是三月,她们还是开得那么鲜艳,还像假花一样挂在枝头,安静地迎着东风。但是,当茶树枝头抽出嫩白尖细的新叶时,便会有一些茶花开始凋落,鲜红的花瓣在枝头慢慢变色,变成枯黄的一团,然后在某一场春寒中翻身跃下枝头,和根下的土融合在一起。
  这种茶花的叶子似乎永不枯萎,枝条均匀,叶片厚实坚硬。花开在枝叶里,很少横逸出来,不仔细搜寻,或许会错过一两朵,有一股藏而不露的羞涩。大红大紫而又能藏而不漏,不刻意引人注意。所以如果她的花恰好是六朵,我要给她一个更有文化意味的名——六一居士。

  油菜花

  没有想到,春天最灿烂的油菜花就开在家乡的地头。在过完春节即将回城的那个下午,为了多看这个村子几眼,我和妻儿信步来到村子的外围。在空旷田野新修的水泥路上,忽然就遇到了大片汪洋似的油菜花。金色的花海从脚下涌起,一直延绵而去,直到目光的尽处。这纯粹而绚烂的金黄,成色十足,耀人眼目,像燃烧的火,像汹涌的浪。
  回城后,三月尾随而来。城里的人们纷纷相约去远足,去野外踏青,到乡村看油菜花。而我已饱餐了家乡的油菜花景,内心充满了“故乡归来不看花”、“除却油菜不是花”的淡定和满足。对我而言,家乡的这场油菜花事,足够享用整个春天,或许还将延及整个一生。
  我并非没有见过家乡的油菜花海。只不过童年和年轻时更注重仰望和攀登,没有如今人到中年欣赏风景的心境而已。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人在旅途,当你懂得放慢脚步欣赏风景时,也往往是经过了跋涉而略感疲惫发现了风景其实就在身边的中途。更为重要的是,站在家乡的油菜花丛中,父母撒下的种子,油菜花和我,瞬间融为一体。
  那个下午的太阳很好,天朗气清,花香盈满田野。这是家乡对回乡游子最好的款待。几声公鸡的啼鸣不时划破宁静传来。远山在村子的背后先出清晰的轮廓,如一道慈眉。我们像孩子一样,在家乡的土地上忘情的欢呼雀跃,和田野合影,与油菜花亲近。在俯下身子靠近土地的一刻,我忽然发现,每一朵油菜花的四片花瓣,都像一个金光闪闪的十字星,亮晶晶地闪耀在阳光之下,向我传递出一片澄净与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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