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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陆家嘴,陆家嘴

2020-09-17叙事散文曲思
陆家嘴,陆家嘴黄浦江畔有一个新上海,叫陆家嘴。初听起来这名字有点怪,据史记载,黄浦江在这里拐了一个近九十度的大弯,留下了一片突出的冲积滩地,从浦江之西向对岸眺望,这一块滩地犹如一只巨大的金角兽伸出脑袋张开嘴巴在这里饮水。明朝的大文学家陆深和

陆家嘴,陆家嘴  黄浦江畔有一个新上海,叫陆家嘴。初听起来这名字有点怪,据史记载,黄浦江在这里拐了一个近九十度的大弯,留下了一片突出的冲积滩地,从浦江之西向对岸眺望,这一块滩地犹如一只巨大的金角兽伸出脑袋张开嘴巴在这里饮水。明朝的大文学家陆深和夫人梅氏恰在此落居,因而称之为陆家嘴。
  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去上海时,从闸北到虹口到南市,再到川沙县,尚未知陆家嘴之名,可见彼时的陆家嘴名不见经传,没什么名气。那个时候的上海人,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正宗的浦西人,才算上海人,这种说法沿袭了很长时间,在浦西人眼里,浦江之东皆是乡下人,这种地域的身份之别,使得浦江以东的上海人非常的不满,但久之便随遇而安了,从来没有辩驳的姿态。
  1996年10月,我从北京回来的第一站便是陆家嘴,通过上海本地的一位朋友介绍,我先在一家房地产公司营销部工作,暂时寄居在单身的朋友家里。朋友家在花木,距离我上班的地方还有几站公交车地。我时常在每一个清晨,匆匆地挤上公交抵达目的地,从未有过迟到上班的现象,然而一次的疏忽,竟让我差点丢掉了来之不易的工作。
  那天,我依旧踏上上班的路途,街头遇见家乡的一个同学,他刚来上海,也准备在这里寻找栖息地。也许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居然忘掉公司的制度。在与同学寒暄几句后,又来到一家喝早茶的处所小坐,互叙这些年的奔波之辛苦。当我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公司老总操作一口蹩脚的中国话,说:“你迟到了,为什么?这里是陆家嘴,请别忘了!”外籍老总的训话,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现状,我想做一些解释,却没有张口,因为苍白的解释在制度面前显然是无力的。但从此我对陆家嘴的理解已经不仅停留在飞跃的发展和文明的进程中,更多的是对这里生存的思考。
  其实,工作对于一个漂泊者来说,无非是一种历练的过程。我就像一只候鸟不停地迁徙,从另一个城市漂泊到这座城市,不断体验着不同城市的生存方式,并从迷茫、煎熬与困惑中获得心灵的重生。在我看来,陆家嘴或许就是我人生漂泊的最后一站。对于多数人,这个地方让人留恋的可能只剩下风景,因为这里的现实问题太多,优胜劣汰在这里演绎得逼真且残酷,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个人站在天桥上,看如梭的车来人往,心思被所有的往事牵系。脚下的东方路、东昌路、东宁路、陆家嘴路像黄浦江一样在我眼前苍茫而来,苍茫而去。时光若倒流几百年,我不知道陆深会不会想到他的陆氏的基地竟有如此的繁花似锦,该不该对自己来一次可以预见的解读呢。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这个弹丸之地不被开发,它会有今天的壮观和旺盛吗?曾经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陆家嘴的博大恢宏与我又有多少关系呢。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只有享受了这里的气派,这里的一草一木,就会彻底地颠覆对资本的看法。资本的作用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懈怠,从汤臣一品至街道的绿化,雁过也会震惊万分。
  大概是2010年,去上海办案,应朋友之邀,居住在他的汤臣一品的高级寓所,竟然发现他家里藏书很多,而且未沾一尘,显然尚未翻动过,朋友朝我露出一丝苦笑,我明白他的意思,生怕我嘲笑他藏书只是装点门面。实际上,看到这些藏书,我已经改变了对他那副商人面孔的看法,因为我从他的灵魂深处觅到了高雅和思想,原来他的心中不仅仅只有陆家嘴,不仅仅只有庸俗的东西,他是富豪阶层的代表,其内心同样向往和需要精神上的充实,渴望有一片净土的守候。
  还是一个人,孤独时常来袭。雨季的上海,总是给人一些迷蒙的色彩。陆家嘴的夜晚,灯影阑珊,柔情与浪漫四处蔓延。抬头望月月不见,放眸便是令人心醉的潮湿绿叶。与时光而言,所有的风景都将成为历史的穿越内容,它只是属于一个辉煌的时代。
  雨越下越大,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整个世界了。陆家嘴突然间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包括东方明珠、包括金茂大厦,包括熙来攘往的人流与车流。我用透湿的衣袖竭力抹去脸上的雨水,雨水永远揩拭不去,似乎在告诫我陆家嘴不属于自己,属于几百年的岁月,就像同样不属于宋庆龄、黄炎培、傅雷一样,在历史面前都是过客。
  我曾在浦江之岸停留,看浦西的老上海繁华如烟,观浦东的新上海突飞崛起,一个陆家嘴便足以与老上海对峙而立、秋色平分。说浦东人是乡下人的浦西人越来越少,有的只是羡慕和尊重,那句“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的民谣,早已成为昨天的故事。事实上,地域的歧视本就没有科学依据,这都是人为的一种硬性划分。身为贵族的正宗浦西人张爱玲能歧视黄炎培、傅雷是乡下人吗?肯定不能。
  从整个浦东来说,陆家嘴显然成为一张名片,一张亮眼的招牌,在年轮的光阴里永恒坚守着坚韧而博大的气度,凸显着一种信仰和精神。浦江之滨,落叶与雪花一片一片呈现在淡蓝的天光之下,随滔滔江水流入东海。可能每一个在陆家嘴生活或者行走过的人们,都会对这块土地不舍不弃,不想这样的地方有任何沧桑,不想这里的风花雪月被时光掩埋,但想归想,而岁月是不会买账的,所有的人事和风景都将为自己的过去埋单,绝无半点商量可言。
  陆家嘴,触手可及的名字,在纸张里,在键盘上,在心灵深处。沿着那些庞大的建筑群,我看见一张张脸微笑而过,载着幸福,载着一份心底的暗香。多少次,从上海到皖南,从皖南到上海,反复地在陆家嘴停留,再停留。每次都不将重复自己对这个地方的感受,这里离月亮很近,离白云一步之遥,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或许都为能摘取月亮、摘取白云而来。
  浦江无语,陆家嘴无语。每个在风景里穿行的人,宛若油菜花点缀大地一般,点缀着陆家嘴的每一个角落,遍布的足印只是画家笔下的一个点而已,甚至连色彩也没有。尽管如此,不留色彩的人们依然在这个象牙塔中图腾一种精神,在冰与火中走向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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