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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如果用人称代词指代

2020-09-17抒情散文青衫子
如果用人称代词指代,我选择用她。我这样想的时候,眼前有雪花飘落。那些雪花从天空中飘洒下来,没有一点矫揉,没有一丝声响,像是一群严守规矩的孩子。我见过她们,有的大一点,有的小一点,都有着姣好的容颜和光泽,都有着轻盈与诗意。我看着她们在手心里融

  如果用人称代词指代,我选择用她。   我这样想的时候,眼前有雪花飘落。那些雪花从天空中飘洒下来,没有一点矫揉,没有一丝声响,像是一群严守规矩的孩子。我见过她们,有的大一点,有的小一点,都有着姣好的容颜和光泽,都有着轻盈与诗意。我看着她们在手心里融化,化为湿润,化为冰凉。那种感觉极其细微,还没等我细细体会,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可是我知道她的确来过,在某个冬天。   那个冬天是如此切近,以至于我抬眼就能看到她,看到她的容颜,感受到她的温度、柔软和轻盈;那个冬天又是如此遥远,以至于我梦里百度,却难以搜索到她的声线,并借由它们,重塑曾经的城堡。   是的,她的确来过,连同曾经居住的城堡。我的手心里留有她停驻的印记。那些印记与掌纹默然相融,像一张经历年岁的旧唱片,或是一枚脉络清晰的叶片,凹凸之间刻载着关于生命的声线。顺着那些声线,或许,你会找到她的来路,找到曾经的城堡。在林畔,在湖边,在一个人的远方。   在那里,有她生命的印记,有她原本的模样,有她欢笑的声音,有她轻轻的叹息,有她迷人的忧郁。   某一时刻,顺着风的指引,你会看到她前世的波澜不惊,看到她的漩涡优雅。那些波澜和漩涡被堤岸包围着,一层一层,伸向远方。某一时刻,雾霭缥缈,她把自己隐喻成一首无名抑或有名的诗句。借由那些诗句,你得以知晓弱水三千,得以知晓只取一瓢饮,得以知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或许你曾淡忘过她,不识得她,不知晓她的曲折、广阔、渊博和丰厚。即使这样,若是有缘,当你偶然与她相逢,站在她面前,你仍然能够从她的眼睛里发现自己,没有一丝遮掩,没有一点怀疑。透过她,透过她的眼睛,透过她的清澈,或许在某个瞬间,你会陷入沉思,思想一下关于生命,关于自己,关于自己的来路。   某一时刻,顺着她的指引,透过她的清澈,我得以知晓自己的来路。那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村庄的名字叫东曹庙。   如果用人称代词指代,我称其为它。关于它的由来,我曾查过相关书籍,却没有找到相关记载。它的全称应该是东曹家庙。从记事起,我没有见过庙的影子,也没有见过一家姓曹的。早前村里办丧事的时候,孝子们要到村头磕头叩拜,俗称上庙。我不知道这里所谓的上庙,上的是曹家庙还是别的什么庙。   请原谅我的贫乏吧,你瞧,不知不觉间,我又绕回到那里,回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像一个行路的盲者。那个地方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当我说话的时候,当我以文字的方式进行某种跋涉时,总是不自觉地把它当为一个基点,一面镜子,映照她,也映照自己。   某一时刻,我看到自己站在桥上,身边是她,身后是树木掩映的村庄。一条并不宽阔的土路由南向北从村子里延伸出来,越过小桥,连接北边的村子。   我去过北边的村子,并且经由那里来到乡中学,然后到县城,继而辗转到了海边。   在去海边之前,我一次次怀想着海的样子,海的声音,海的味道,想像着自己像一只破茧的蝴蝶,借由海风的抚慰,去向迷人的远方,或是高高的庙堂。那个夏天的夜晚,我躺在凉席上,月光披盖,祖母轻摇蒲扇,和张家老太轻语些家长里短。而我,则借由地理课本里的一张印有港口船舶的彩色插图,以单循环的方式一次次地完成与海边的遥远对接。那些对接像一股股水流,从我的脑海里流淌出来,被月光照得透亮,像洁净的雪。   海边也有雪,也有雪的纷扬飘零。那些雪花飘落在窗外,飘落在冷硬的水泥地面,飘落在海边,飘落在黄色的沙滩,飘落在苍茫的海面。所有这些飘落,所有这些承载,所有这些刻印,所有这些停驻,于我来说似乎都是陌生的,即使我在那里生活了四年。四年时间,我身上的尘土气息并没有被完全打磨掉,我也没有被完全改造成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即使在那个冬天,我站在海边,吹着口琴,身上穿着棒针织就的红色毛衣。我看到一个女子远远走来,红彤彤的棉服像一团燃烧的火。   我知道自己迷路了,迷失在白天与黑夜之间,迷失在缺口与出口之间,迷失在自卑与自尊之间,迷失在贫穷与富有之间,迷失在爱情与喜欢之间,像一只过于敏感的猫,在每一个黑夜里捕捉每一丝细碎的声响。我看到自己在山里走。山上满是树和落叶。落叶厚厚的,踩上去软软的,发出哗哗的声响。树下有散落的松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果子。我在山里走,走一条不同于东曹家庙的路。在这座陌生的山上,在这条陌生的路上,我遇到陌生的人,上山或是下山,留下一路陌生的身影。我下了山,却找不到回去的路。山下有个村子,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村子。在村里人的指引下,我得以回到海边。   当我回到海边的时候,天上落雪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不再恐慌,因为我知道只要沿着海边往西走,就能回到学校。雪下得不大,既陌生又熟悉。我顺着海边走,来到栈桥。我站在桥上,身前是海,身边是她,身后是并不高大的山。一条并不熟悉的水泥路从远处延伸过来。海岸线的弯曲迷惑了我的眼睛,我难以分辨出正确的方向。我只知道,这条路通向学校。   在那四年时间里,学校是我的寄宿地。在来到那里之前,我一次次怀想它的样子,并在月光下完成一次次对接。可是当我来到之后,我发现现实与我之前怀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我也到过港口,也看到一艘艘船舶,可是它们都不是我梦想中的样子。   是的,它们都不是我梦想中的样子,连同海边的雪。   四年之后,我离开海边,回到东曹家庙。我在街上走,读出了村里人眼中的陌生,读出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我客气地与他们一一打着招呼,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心里本能地想躲。我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一定是隔开着什么,会是海么?或是雪?   天上落雪了。我站在桥上,一个人,听雪落的声音。不知道海边落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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