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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母亲,对不起

2020-09-17抒情散文天池之水

母亲,对不起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在我的心里,对母亲的一份歉意,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今年是母亲70大寿,她的生日是大年初一。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啊。去年底我们一家人原本打算都回农村老家过年,也给母亲过一个热闹的
母亲,对不起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在我的心里,对母亲的一份歉意,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今年是母亲70大寿,她的生日是大年初一。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啊。去年底我们一家人原本打算都回农村老家过年,也给母亲过一个热闹的生日。没料到春节临近,父亲急病卧床,我们护侍左右不能离开。又无法陪在母亲身边过年了!又无法陪母亲过生日了!作为长子,我没能在母亲古稀华诞之日,敬一杯酒,道一声谢,心里的愧疚无法言表。母亲,真是对不起!    母亲的子女、我们兄妹几个都已成人,母亲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也早已仙游,照农村人的说法,母亲的任务已完成,肩上已没有负担。可是,母亲为何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农活?难道这辈子劳作得还少吗?    在我的心中,母亲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生在农村,母亲不管是薅草施肥、还是割谷插秧,做农活从不输别人。母亲除了做集体的工分,还要顾及家里人的生活。记得那时生产队分配的柴草不够烧,母亲趁中午休息时,顶着炎炎夏日,一镢一锄,把路边的草皮翻卷过来。我跟在母亲身后敲草皮上的土。热浪滚滚,我看到母亲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湿大片,却没有听到她一声怨言。锄完一段,母亲再回头帮我敲土。我抬头看母亲,她红扑扑的脸上,汗水瀑布一样往下趟。收工后,母亲挑回晒干的草根,晚上把草根绞成把子。至今记得,那些像麻花一样的草把子,放在灶里,燃起高高的火苗,还发出“噼啪”响声。一锅锅的生米成了熟饭,一家人的生活得以延续。我曾想,那高高的火苗,是燃烧着母亲的精力与汗水;那一声声“噼啪”的脆响,定是大自然向无私母亲的鸣谢与致敬!    母亲,辛苦了!儿子不能为您分忧、替您代劳,真对不起。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为了捧上金饭碗,正读高一年级的我如饥似渴地拼命学习,却不幸用功过度,造成眼睛暂时性失明。治疗眼睛耽误时间,加之知识底子太薄,1978年高考,我名落深山。我不甘失败,母亲看出我的心事,说服父亲,让我去复读。看着母亲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发誓要考上大学,回报父母。那时中专生也是国家分配工作的香饽饽。我急功近利,选择了相对有把握的中考,系统复习初中知识。没想到临近考试时,政策突变,我只好硬着头皮参加高考。这一年,我再次失利。回家的路上,我感觉无脸见父母,差点没自裁。母亲知道后狠狠地批评我,语重心长地安慰我,想让我再去复读。面对母亲,我泪如雨下:儿子长大,本该分担责任,可你们一而再地供我复读,我于心何忍?!人不能太自私,怎么能只顾自己的前程呢?弟弟妹妹们要读书,你们多沉重的负担啊!母亲听了我的话,也是眼泪汪汪的。泪眼相对,无语咽噎。    母亲,对不起,儿子不争气,让您失望了。    1983年,我们弟兄几个相继长大成人。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儿子大了要娶媳妇呀,想娶媳妇就得有房子住。我家的房子晴天风扫地,下雨满屋滴。谁家的姑娘愿意来呀?我家承包十多亩土地,有了些积累。母亲想建新房,我支持母亲。没有像样的房子,去哪找女朋友啊?!我配合母亲,购红砖,选瓦片,买檩条,锯椽子。请来乡邻,拆掉旧房;木工瓦工,齐心协力。只用十来天,新房就建成了。为了节省开支,我自己抺灰;没有水泥地坪,就用红砖铺地。母亲看了我粉刷过的墙壁凹凸不平,铺成的地面坑坑洼洼,苦笑着摇头。我对母亲说,您别嫌丑,这只是暂时的,等我有了钱,就多买一些水泥黄砂,把这房子好好地装饰一新,保证让您住得舒舒服服。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房子建好的第二年,我找到了相爱的女朋友,年末就结了婚。几年后,我们进城打工,经过艰苦打拼,在城里安了家,过上了城里人一样的现代生活。可是,时过境迁,我忘记了当年的承诺,没有拿钱回去装修老屋。母亲却一直不离不弃,生活在三十年前修建的那栋没有地坪、没有装饰、如今已经四处透风、屋顶开始漏雨、外貌破旧不堪的房子里,看护着我们的祖业,守护着我们的根。    母亲,对不起,儿子失信,没有尽到为子之责!    从七八岁记事起,我知道母亲有头疼的毛病,发着的时候,母亲就静静地座在房内一角,一脸的痛苦。实在受不了,母亲就在床上躺一躺,只要稍好一点,还会去拼命挣工分。年少不知愁滋味,我们弟兄间争吵打闹,常令母亲生气。一生气母亲就头疼,原来她的头疼病是因为我们几个淘气的孩子惹下的。母亲的头疼病,没有正经八百地去看过医生,再疼也只用一些乡土偏方对付一下。我以为母亲不去看病,是因家里困难,没有钱去看病,可是后来土地承包,家里有了积蓄,母亲还是不去看病。我们弟兄几个接二连三地娶媳妇,都是母亲零零絮絮积涨的钱。原来,她宁愿忍受痛苦,把钱留着,是要给她的孩子们办大事。    母亲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头不怎么疼了。可是她的神情却变得焦躁、怪异起来。时常一个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村里人私下说我母亲疯了,我猜测母亲的脑子里或有什么病变,想送母亲去医院,父亲说母亲是精神病,治疗精神病要用电疗。我想到电影里审讯地下党时用电刑打人的可怕场景,怎么能让母亲去受罪呢。母亲既不伤害别人,还能干田里的活,基本生活也能自理,完全没必要去医院受那罪。后来我移居城市,生存不易,我只顾自己的小家,何曾还关心过母亲。    母亲,对不起,儿子自私,该受良心的谴责。    我们弟兄姊妹先后离开农村,老家只剩父母,我几次三番要接他们到城里来住,可是他们总是不愿意。直到那年母亲进城看孙子,听着母亲说话的语气、声调,我似乎明白了:父母在乡下生活了几十年,乡音难改,故土难离呀。2010年,年过七旬的父亲遭遇车祸,残废了一条腿。我们要接父亲到城里养,可是母亲不同意,硬是接父亲到乡下。可怜母亲除了照顾父亲,还要种田,半年下来,胖实的母亲明显消瘦。我们只好对母亲说谎,用善良的谎言才把父亲接到城里。孤独的母亲一个人生活在农村,一直住在那幢老屋子里。去年,我见老房子很破旧,想翻修一下,没想到母亲说,等我死了再修。这栋老房子寄托了母亲全部的思想感情,母亲与老房子无法分开,已经融为一体。    去年腊月初8那天,弟弟从外地回来,去同母亲商量过年的事,母亲却说她一个人已经过年8天了。孤独的母亲,她不善与人交流,不管世人的年为何日,也不管子女们如何安排,独自一个人习惯了孤独的日子。记得小时候,母亲烧好了晚饭,就会喊孩子们回家吃饭。那天母亲烧好年夜饭,是不是也倚门眺望,朌子归来?可怜的母亲,记错了月份提前一个月,与她的年不期而遇。母亲说,如今日子好过了,天天都像过大年。母亲一个人过了大年,那第二天的生日,母亲注定在孤寂中,在没有亲人的祝福与道贺中,默默地走过她古稀之年的寿诞之日。    因为父亲急病,我只能拜托弟弟一家与母亲共度新年。大年初一,我给弟弟打电话,请他代我向母亲敬一杯酒,祝她生日快乐,并代我表示歉意。弟弟说,其实母亲通情达理,只是她感觉孤独无助,平时心底有话无处倾诉……唉,是我们遗忘了母亲,没有给她子孙绕膝、承欢堂前之乐啊!    母亲,对不起,儿子不孝,跪求您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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