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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塞外的年味

2020-09-17抒情散文何足道哉
塞外的年味年味在哪儿呢?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用不着用积攒了一年的时间去等待。眼瞅着到了年根,却寻不到年味了。反倒记起了儿时,在那塞外的小山村,那浓浓的年味。(一)扫房那时扫房,可比现在隆重、麻烦的多,需要全家老老少少全上阵,从早到晚
  塞外的年味
  年味在哪儿呢?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用不着用积攒了一年的时间去等待。眼瞅着到了年根,却寻不到年味了。反倒记起了儿时,在那塞外的小山村,那浓浓的年味。
  (一)扫房
  那时扫房,可比现在隆重、麻烦的多,需要全家老老少少全上阵,从早到晚干一天。家里一般是三间房,东屋、西屋、外屋。东屋、西屋是住人的,外屋相当于现在的厨房。扫房的重点,自然是外屋了。一年的烟熏火燎,一年的烟火气息,都熏染在这屋子里的每一根房梁上,每一寸暗黑色的墙面上。锅碗瓢盆,坛坛罐罐,清扫起来,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每年的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是家家户户扫房的日子。
  再忙再累,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房子是必须扫的。每年腊月二十三是我们传统的“小年”,是祭灶的日子。祭奠完灶王老爷,顺便洒扫庭除,二十四扫尘,也随之成为汉族民间的习俗。
  扫房子是汉族春节传统习俗之一。据资料记载,扫房古称扫年,起源于古代汉族人民驱除病疫的一种宗教仪式。《吕览注》中写到:“岁除日,击鼓驱疠疫鬼,谓之逐除,亦曰木难。”这种仪式后来演变成了年底的大扫除。一年一度的大扫除,是生活的需要,也是心理的需求。一年里积攒下来的污垢,需要打扫干净;一年里发生的种种不快,磨难与艰辛,也需要一块统统清理干净,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年终清扫,寄托了汉族劳动人民一种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
  东屋、西屋,墙上用报纸或者白纸糊着,屋顶也糊着顶棚,清扫起来,费不了多大事儿。外屋可就不一样了,檩木在外面露着,那些用高粱秸秆捆绑在一起的“芭条”,也裸露在烟熏火燎之下。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那里面不知藏纳了多少岁月的积淀,需要清除;平时使用的坛坛罐罐,在每一天的一满一亏中,沾染了多少油滑的外表,变得东倒西歪,需要去清洁、摆正。
  灶台自然是清扫的重点。一年四季,虽不怎见什么油水,但在这个家里,这里终究还是油水最多。也是藏污纳垢最严重的地方,费时费力,自然就在这里。灶台口,每天都跳动着柴草燃起的烟火,将一个个平平淡淡的日子,温暖成一个个值得记忆、回首的往事。火舌舔舐着那用土坯垒起来的灶膛、灶口,留下了一层一层的记忆。像一支笔,不断书写草木日记,不断添加烟火信息。那是一个家庭的生活密码,岁月行走脚步的痕迹。无论怎样努力,也只能让灶台口那些烟火的记忆,薄一点,淡一点。过去的日子,根本无法彻底抹去,只好等待来年,又一层层叠加,一层层记忆,苦辣酸甜,无法选择。
  灶膛口,填进去的是真真实实的日子;房顶的烟囱,逸出去的就成了缕缕乡愁。草木的火焰熏黑了灶膛口,却让一个个日子发着光;炊烟缕缕飘散了,淡了,却漂泊了人的双鬓。
  灶台上那口大铁锅,是一定要拔下来,拿到院子里,彻底清理的。日复一日的烟熏火燎,锅底已经积累了厚厚的烟灰,把一个个通透的日子,模糊了。灶膛里添再多的柴火,火焰在灶膛里嗤嗤往外冒,锅里的水,还是不温不热。经年累月的烧烤,铁锅也麻木了。把锅倒扣过来,锅底朝天,用尖锐的铁器在锅底刮着,铁锅就发出疼痛的嘶叫,好像在呼喊一个个消失了的日子。那些灰烬纷纷脱落下来,锅底恢复了原本的轻薄与铮亮,似乎终获新生。来年的日子,又重新开始了。
  进行了一年一度的彻底清扫,年的味道,就来了。
  (二)花灯
  到了腊月二十七八,家家户户的年货都准备差不多了。大人们闲下来,才有时间,同孩子们一起,制作春节的花灯。
  那时,生活贫困,物质条件有限,做不出那些精致的花灯。大人和孩子们就在有限条件下,就地取材,制作能够做出来的灯笼,把过年的味道,烘托的浓浓烈烈。所谓“花灯”,并不是指灯的样式,还指做灯笼的材料、装饰等。能用的材料都会拿来使用,废旧的铁丝、丢弃的木条,修剪下来的树枝,还有一些植物的秸秆等等。
  爷爷是一个手很巧的人,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里,捏吧捏吧、弯吧弯吧,就能做出很精巧的东西。每年到了年根,他的身边就会集聚一群孩子,拿着各式各样的材料,要他做灯笼。他总是笑吟吟的,给这个做一盏荷花灯,给那个做一盏鲤鱼灯;用铁丝弯一个五角星形的灯笼,糊上红纸,点燃蜡烛,孩子们提着,走在街道上,像一颗颗星星在闪烁;用木条制作成宫灯,蒙上一层薄薄的纱,悬挂在房梁上,或者窗子前。蜡烛点燃了,透出一种朦胧的光。年的味道,一点点溢出来。
  裱糊灯笼的纸张,也是多种多样。用彩色的纸糊上,点燃蜡烛,会透出彩色的光,从不同侧面看过去,会有不同的效果。用白纸糊上,点亮,透出一片明净之光,提在手里,在夜空行走,像月亮、像星星,闪闪烁烁、绰绰约约,幻出一片迷人的景致。如果条件好,而又有点绘画基础,可以买几尺生宣或者熟宣,用一支狼毫,点点染染、勾勾勒勒,绘出极简洁的画儿,蒙在宫灯上,那就是一幅立体的画。悬挂在屋内,或者门楣两边。白天,就是一幅中国画,夜晚,还是一幅画。只不过,那些花鸟虫草,山水人物,都是举着烛光,从故事里走出来的。
  虽然出自山里人之手,各种各样的灯笼,还是有模有样的。所以,很多比较结实的灯笼,过完年,就收藏起来,留待明年,还有许多未了的愿望。只不过,那些灯笼、和越来越多的希望,需要重新装裱,修旧如新。
  马上要过年了,孩子们的灯笼都已经做完。夜幕降临,大街小巷到处是游走的灯火,红的、绿的、白的、彩色的;有啼叫的公鸡、有跳跃的鲤鱼、有盛开的荷花、有又圆又大的西瓜……那是孩子们提着灯笼在年味越来越浓的山村里,行走。一盏一盏的灯,点亮一双又一双黑色的眸子,点亮了沉寂一年的夜空。
  大人们开始做“冰灯”了。白天,从水井里挑回来两桶水,满满的,放在院子里冻着。第二天早上,水桶里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把那些尚未结冰的水倒掉,拿到屋子里,放在火炉上烤。一会儿,薄冰沿着铁皮慢慢融化,再把水桶拿到院子里,倒扣着,轻轻把水桶拿下来。地上,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灯,就出现在眼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般家庭都会做四个冰灯。两个放在屋门口,两个放在大门外。晚上,在里面点亮红色的蜡烛,小小的烛火在冰灯里面跳跃着,透过一层薄薄的冰,散发出一种笼着红晕、盈着清幽的光来。远远看过去,一条长街,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两盏这样的灯火,顺着山势,蜿蜒到夜空里。你真得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真得来到了那“天上的街市”了。
  长大后,去过很多地方,从未再见过这样的冰灯。我想,那应该是我的那个小山村,那个小山村里的人们,独创的吧。
  塞外的天气很冷,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冷。冰灯会在家家户户的门口,点燃很长一段时间,把人们对年的怀恋,一点点拉长。眼瞅着初五过了,初十也过了,转眼就是正月十五。那是吃元宵,闹花灯的日子,山里人的兴趣又转移到了“撒灯”上了。
  撒灯是我们这里特有的一种庆祝方式。正月十五那一天,大人、孩子很早就集聚在一起,有的张罗废柴油、煤油;有的到处寻找玉米芯,破旧的毡头、布条。孩子们则跟在大人们身后,跳着、闹着、起哄。天刚一擦黑,年轻的小伙们就提着装满柴油、煤油的桶,挎着装满玉米芯,破毡头、旧布条的筐子,出发了。
  小伙子们摸黑爬上南山山顶,把那些玉米芯、破旧的毡头、布条蘸上柴油,点燃,沿着山脊撒下去。三步一个,五步一个,一会儿,蜿蜒起伏的山脊,就亮起了点点灯火。一点,两点,三点……点点灯火串联在一起,在漆黑的夜空,格外醒目。全村的人都集聚在村头眺望、欢呼、雀跃。点点灯火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在起伏的山脊,宛如一条长龙,在游走、跃动、飞腾。不一会儿,又一条山脊被点燃了。又一条龙,闪着光、耀着眼,向这边游动。瞬间,两条耀眼的巨龙在那最高的山头聚首了,腾空跳跃,摇头摆尾,映红了南边的天空。渐渐的,龙尾的火光暗淡了,龙的身躯似乎蜷缩在一起。最终,灯火熄灭,两条巨龙隐入了漫漫夜空中。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有几点灯火,慢慢移动,萤火虫一般,从山上下来,越来越近了。
  村子里的人,也渐渐散去。黑夜吞没了一切。连绵的山,沉默的树木,一个个打着瞌睡的院落。
  只有村边的小河醒着,被几点灯火照亮了,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村子有几扇窗还亮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明天,一个漫长的假期结束了。年的味道,被收进了仓里,储藏在坛坛罐罐里,等待下一个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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