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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童年的那棵枣树

2020-09-17抒情散文飞俗
今生,我的大脑永远不会删除那个记忆,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的枣树,还有枣树下我与母亲亲昵的身影。小时候,我的家很大,母亲说,我们的家原是一户地主家的大院,大队里分给了父亲母亲。也许当时母亲是妇女队长吧,为大队里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喜欢小时候的家,
今生,我的大脑永远不会删除那个记忆,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的枣树,还有枣树下我与母亲亲昵的身影。
  小时候,我的家很大,母亲说,我们的家原是一户地主家的大院,大队里分给了父亲母亲。也许当时母亲是妇女队长吧,为大队里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喜欢小时候的家,不是因为院子大,也不是因为有五间大瓦房,而是喜欢靠东边的又粗又矮的一棵大枣树。它象一个守护神,枝繁叶茂的遮住了半个大院。
  枣树很矮,矮到我每天光着脚丫爬上爬下,这时候就会传来母亲的唠叨“小心摔着,也不知道爬上爬下的干嘛?”母亲当然不知道,这是我的乐趣。每次看到枣树,我就有一种征服它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很快在我上窜下跳中实现了。
  枣树给我的乐趣远不只止这些,在枣树上荡秋千是我最悠闲的时光。已经不记得那个简易的秋千是哪个哥哥制造的了,好像是四哥吧!他是家里最会玩耍的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两面凿了两个洞,然后从这个洞里拴上一根粗粗的麻绳,把麻绳牢牢的又拴在枣树的一根树杈上。四哥把我扶上木板,坐在上面,教给我两手使劲攥住绳子,他便拉着我往后走出去半米左右,把手一松,瞬间,我腾空而起,一前一后的荡起来,吓得我嘴张着“啊啊”地喊个不停。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枣树的枝干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想那是枣树承受压迫的呻吟吧!门口正在缝衣服的母亲望着我们,幸福地笑着,四哥也诡异的在一边笑着。慢慢地秋千不再那么快那么高了,我“怦怦”跳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秋千一停,我便从上面跳下来,四哥连忙说:“别下来,再试一次”,“别,不用你了,我自己会了。”我冲他摆着手说,让他躲我远点,我一撅屁股,重新坐上木板,两腿往后跑了几步,顺势把腿收起来,秋千照样飞了起来,不过,这次飞得没有那么高那么快,也没听到树枝疼痛的呻吟声,这样的速度正是我想要的。
  等到枣树开花的时候,母亲便不让我荡秋千了,母亲说这是枣树最金贵的时期,花开的多少直接影响果子的多少,所以在这个期间,尽量不去碰枣树,怕是把花都晃下来。我听了,使劲点点头,因为我爱枣树,才不舍得让它受伤呢!
  说起来有点惭愧,与枣树共同度过了童年的我,竟然不知道它开花的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果子,我不得不用最为先进的办法,也是最无能的办法——查百度,才了解了此事,说起来真是汗颜。
  枣树是在五月份开花的。它开花的样子在我脑海里特别清晰,一根筋伸出去,两侧排列出对称的小绿叶,而那些小花朵就错落在筋叶之间,黄黄的、嫩嫩的,小得让人生怜。尽管我不去碰它,它还是会落的,麻雀腿一蹬,翅膀“扑棱”一下子,那些干瘪的小黄花就落了下来。在我心里,它们是那么的弱小,就是稍微有点风,它也会随风而落。我有些担心地问母亲:“妈妈,这些花这么弱,将来还能做住果子吗?”母亲说:“这些落地的花是有病的,你仔细看看,筋部都枯了,放心吧!还会有花骨朵生出来的。”我捡起一朵小花一看,果然如母亲所说,筋部都枯萎了。听母亲说还能生出花骨朵,我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望着满树的绿还有那些隐藏的小黄花,期待它能快点结果子。
  花落有痕,果出无声,一个月的功夫,筋叶间的小黄花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七八个象绿豆大的小青枣,也是小得生怜,我甚至怀疑这就是我爱吃的那些红红的大枣吗?而母亲肯定地说:“这些小青粒就是枣,长大成熟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对我来说太漫长了。有一段时间我都不去看它了,也不去荡秋千,更不去爬上爬下了,我到今天都不记得,那段时间我干嘛去了?那段枣儿成长的记忆彻底消失在我的脑海里。
  枣树重新回到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半成熟的果子了,枣儿圆圆的、大大的,一半红一半青。我找到一个最矮的枝杈,伸手摘了一个放在嘴里。哦!枣儿很脆很脆,稍微带点青涩味,我忍不住又摘了一个放在嘴里。当连续吃了几个之后,心里有些舍不得了,心想:这些枣儿会不会不等熟透就被我吃没了?我瞪着两个眼睛,看着这满树的果实,满树繁华,对枣树升起一股敬意。
  忽有一夜,秋风乍狂,伴着细雨刮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睡梦中母亲趴在我耳边喊:“红儿,快起床了,去院里捡枣吃。”我揉了揉眼睛问:“捡枣?哪来的枣?”母亲扔给我上衣说:“昨夜刮风下雨了,枣儿落了一地。”“啊?真的?”这下我慌了,蹬上裤子,趿拉上鞋子跑出屋一看。天啊!满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枣,还夹杂着一些绿叶,这着实让我吃惊,怎么会落那么多呢?我蹲下身子一边捡一边吃,不一会手里就满了。母亲拿给我一个瓜瓢说:“放这里面,这些枣儿有一半也是有病的,有的是伤一半的。”是的,我已经捡到好几个烂了一半的枣,捡到烂的又扔在地上。那时候我觉得刮风真好,足足解了我的馋嘴。再看枣树,经过风雨的洗礼叶子更加碧绿了,那些挂在枝上的大枣,一个个圆圆的闪着亮光,一看就是结实健康的枣。这场风雨对枣儿来说简直是一场淘汰赛,从那以后我倒希望天天刮风。
  枣儿终于成熟了,在这个金色的九月,红彤彤的大枣挂满了枝丫,亮亮地再也找不到一个青色的了。我和母亲站在枣树下,仰着头看硕果累累,母亲说:“过几天就可以打枣了。”打枣?我心里念道,那就是收获了吧!是不是用杆子把枣儿都打下来呢?我甜甜地想象着,所有的枣儿都落下来,那肯定是很壮观吧?我迫不及待的侧过头问母亲:“妈,啥时候打枣?”“等你五哥回来就打,也就这两天吧!”听母亲说完,我真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五哥回来了,身后背着包,手里提着一个皮箱,意气风发,满脸红光。在我的印象里,五哥总是来去匆匆,为他的事业而奔波。“哥,回来了,妈妈等你回来打枣呢!”我跑上前接过五哥的行李,“知道,今天歇一天,明天打吧!”五哥答应着,顺手递过他手中的包,我们欢快地走进屋。
  第二天上午,母亲找了一块干净的大花布,递到我手里说“拿好了,用这个接枣,免得枣儿掉在地上都裂口了。”经母亲一说,我才明白,这个时候枣儿很脆的,掉在地上很容易摔裂口的。母亲还找了一个竹席,用几个长凳支起一个架子,把竹席放上面,预备着放枣。五哥找了一个长长的竹竿,竹竿一头用一块碎布缠了好几遭,大概也是怕把枣儿打裂吧!然后站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杆子朝枣树的枝干上一甩,“嗖”地一声,只见枣儿连同叶子噼里啪啦地落在花布上,瞬间感到手中沉甸甸的,五哥打哪,我和母亲拽着花布接哪,不一会,就接满了一大兜枣,然后倒在竹席上继续接枣。不知道为什么,五哥每次打一下,我都会眨一下眼睛,在想,枣树会不会感到疼痛?也就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树上的枣儿没有了,只有最高的枝丫上还挑着几个孤零零的枣。五哥这才住手。再看枣儿铺了满满的一竹席,母亲则扒拉着枣,把它们摊平,晒枣。我再看枣树,呆住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棵刚被打过的枣树,就象被人蹂躏过、洗劫过,所有的枝条都耷拉着脑袋,叶子所剩无几,稀稀松松地摇晃着,是那样的空旷、凄惨。我盼望中的打枣,不是收获的喜悦,是一种与树共临灾难的落魄。从这一次开始,我再也不盼望打枣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晒枣了。说到晒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每年打那么多枣,都到哪里去了?除了母亲用白酒封存的两坛子枣,其余的却不知去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来红枣的去向。
  阳光下我和母亲摊开竹席上的枣,我边划拉边吃。母亲的脸上隐藏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表情。红枣在明媚的阳光下,越来越干瘪了,此时的枣树象一位老人,在阳光的照耀下静谧悠闲,它仿佛在看着席子上的红枣在慢慢地成熟成才,就象它的孩子一样。“红儿,过来梳头吧!”耳边传来母亲的呼唤。我两条长长的辫子是记忆中不可不谈的重点,它是母亲最为悠闲的工作,我可以坐在母亲的怀里,一边感受母亲阳光般的温暖,一边看旁边这棵枣树,这个画面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使是现在或者是将来。
  母亲有串门的习惯,每次晚饭后总是提着一个布兜,左右邻舍的逛。母亲最常去的是铛铛嫂子家。铛铛嫂子是个寡妇,中年丧夫后没有再嫁,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过日子,十分清苦。今晚也不例外,铛铛嫂子看到母亲总是很热情,嘴里喊着“二奶奶来了,快屋里坐”。母亲笑着答应着:“吃饭了吗?我给你拿了些红枣补补身子,这红枣是补血的,你多吃点。”铛铛嫂子接过母亲的布兜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每年都给我红枣,让你挂念。”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笔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就明朗了,怪不得我找不到红枣的去向,原来母亲都送给左右邻居了,我恍然大悟。
  这棵枣树给了我温暖的回忆,也见证了母亲的善良。如今村里人都住上了高楼大厦,童年的那个大院子,和那棵枣树都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复存在了,我没有感到生活上的富裕幸福和安逸,相反,有枣树有母亲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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