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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里的剑川

2020-09-17叙事散文吴安臣
“五行”里的剑川吴安臣/文一 大理向北,可以抵达地理意义上的剑川,从心灵出发方可攀援灵魂意义上的剑川。假如仅只为游山玩水,不愿从思想深处来解读剑川,那么你将永远无法真正认识她。因为单从表面看,剑川真是没什么可称奇的地方。这座处于大理与丽江

“五行”里的剑川吴安臣/文一 大理向北,可以抵达地理意义上的剑川,从心灵出发方可攀援灵魂意义上的剑川。假如仅只为游山玩水,不愿从思想深处来解读剑川,那么你将永远无法真正认识她。因为单从表面看,剑川真是没什么可称奇的地方。这座处于大理与丽江之间的小城,虽然也是“文献名邦”,但其名气远逊于州府大理和近在咫尺的丽江。大理和丽江天然的存在似乎造就了剑川的尴尬处境,果真如此吗? 细究之下,剑川的每一处山川,每一寸土地,其实都隐匿着太多的秘密,这是独属于剑川的文明密码,它藏在海门口遗址的每一件器物里,埋在剑湖深处,藏在木雕石刻里,匿于古道的石缝间。溯流而上,剑川文明中极具代表性的元素在某种意义上暗合了中国传统的“阴阳五行”之说,山川河岳刚柔相济。 何谓“剑川五行”或曰“五行剑川”?且从历史回望:云南青铜文明的滥觞在剑川海门口遗址。海门口遗址是云南铜石并用文化最早发源地,标志着云南地区利用金属的开始。此之谓“金”;海门口遗址位于剑湖出水口南部,不言自明,剑川古文明离不开剑湖,此之谓“水”;剑川被称为“木雕之乡”,历史可溯至唐朝。史料记载,南诏政权从黔、川一带或抓或招了一大群工匠,用于建设宫殿和城楼。精湛的木雕技艺,遂从汉族传入,并融合了白族风格,发展传衍下来,木之成大气象宇内称道,此之谓“木”。 如此看来,“五行剑川”似乎只有“金”“水”“木”而缺了“火”与“土”。其实,“火”与“土”恰恰涵盖了前三者。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木生火者,木性温暖,火伏其中,钻灼而出,故木生火;火生土者,火热故能焚木,木焚而成灰,灰即土也,故火生土;土生金者,金居石依山,津润而生,聚土成山,山必长石,故土生金;金生水者,少阴之气,润燥流津,销金亦为水,所以山石而从润,故金生水;水生木者,因水润而能生,故水生木也。金、木、水、火、土,即是构成宇宙万物及各种自然现象变化的基础,也是构成剑川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无火,人类无法加快走向文明的进程,海门口作为云南青铜文化滥觞之地,仅拿冶炼青铜来说,就离不开火。虽然“火”在剑川文明里似乎算不上代表性元素,却又和剑川文明一脉相承。“聚土成山,山必长石”,这在剑川千狮山上体现得较为明显。 也许沿着海门口青铜文明的脚步,再深挖剑湖,直上千狮山,探索“五行里的剑川”就有了别样的意义。 “五行里的剑川”,首当其冲,当言海门口青铜文明。追溯历史,可以发现,剑川的青铜绝非域外舶来品。作为蛮夷之地的云南边陲海门口,用青铜证明,其文明进程是与华夏文明同步的。因为,青铜器的出现往往标志着人类社会原始公社的解体,同时跨入了阶级社会的大门,也就是开始了人类的文明。剑川海门口是云南青铜文化的源头,也是云南文明的源头。生活在海门口的先民们建筑房屋,冶炼青铜,种植水稻,开云南“青铜文化”和“山地农耕文化”之先河。 几十年间,海门口文物曾多次出国展览,引起轰动,“海门口遗址”的世界性影响,已被载入史册。那是宁静剑川的青铜之花,越过深沉的梦境,在发掘中醒来。剑湖之滨,顿时燃起无数追随的目光,世界考古界为之瞩目。考古人员在发掘海门口时动情地说,“那一刻,心灵有一种震动:数千年岁月,时间很遥远,但只要向下移动两米的空间,就似已踩到了古人的脚印,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这朵突然绽放的青铜之花,散发着铛铛作响的回响。越过苍茫时空,破土而出的呼啸,让剑川的峰峦喷出熊熊火焰。土地是黑色的炉,沉睡是明智的醒,青铜之光闪耀间传递出剑川的骄傲与自豪。 来到海门口遗址,可以坦然地说,青铜文明让我们和3000多年前的人们站在了同一个层面。剑川青铜,抱紧殷商的泥土,抱紧剑湖的血脉。隔着三千余年的日月,我们选择仰望。站在青铜的面前,我掀开这块土地厚重的历史,与一个朝代对视。剑川青铜,是岁月沉淀了你的重,水火洗礼完成了你的涅槃,让你三千余年后还风采不变。龙声震耳的呼唤中,再次从古老的史册,款款走出,走出深爱你的海门口,走出呵护你的剑湖水,走在一丛丛激情燃烧的诗行间! “五行里的剑川”怎能缺少水的滋养和润泽?“金”之青铜仿佛是土地中喷薄而出的一声呐喊,让我们沿着青铜的光芒回溯,行走至剑湖之滨。剑湖之“水”始终潆洄在剑川文明进程里。老子《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云南文明之源海门口发端于剑湖之滨,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根本原因在于水能孕育万物。因此,说剑湖是剑川的母亲湖一点也不夸张,更不带一丁点刻意的味道。剑湖更是剑川的宝湖,不仅仅因为其状如“元宝”。 剑湖以包容的姿态接纳游鱼。生活在剑湖里的鱼很多是濒危鱼种,比如光唇裂腹鱼、云南裂腹鱼、后背鲈鲤及剑湖高原鳅等。应该说,这些濒危的鱼能在纯美的剑湖里找到生命栖息地,是它们的幸运,因为随着人们无节制的开发和污染,许多水源地都已经污浊不堪,唯有剑湖纯净依然。剑川人民像爱护眼睛一样守护着这片息壤般的湖水。 剑湖用水清洗每一只栖息其上鸟儿的羽毛,鸟儿则为剑湖带来生动。野鸭还是其它水鸟的叫声此起彼伏,游艇劈波斩浪时发出的声音没有惊扰到芦苇和水边树丛里的鸟儿们谈情说爱,更没有让它们正常的生活因此中断。这里的鸟儿无疑也是幸运的,它们不用担心黑洞洞的枪口和不期而至的戕害。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美国现代环保之父李奥帕德的著作《沙郡岁月》,在《沙郡岁月》中,李奥帕德更多的不是向人们絮叨着善意的诅咒,而是带我们回到每一个与旅鸽、松鼠、草原榛鸡、春雁、大果栎、白喉林莺、绿鹃一起生活的日子。当李奥帕德看见一只黄脚鹬以颤声鸣啭着降落在池塘上时,也不无沮丧地发现,他绞尽脑汁才能“写出”一首诗,而黄脚鹬只需提起它的脚,便能“走出”一首更优美的诗。而在剑湖,这样的诗行随处可见。剑湖里生长游鱼和海菜花,更有远道而来的候鸟在此觅食和生儿育女。这一湾碧水本身就是大美的诗行和雄文,湖岸边那一排排的树木不就是扎根大地、指向蓝天的诗行?那如幕布般的湖水不就是深邃的文章?也许剑湖边的人群还没出现,这硕大无边的诗行和雄文已经写就,就等着懂它的人去解读。 泛舟剑湖的惬意与别致,我是从一位摄影朋友的照片里发现的,无论是霞光点染其上还是夕照揽入其间,剑湖的美都是动人心魄的,那是一种忽入眼帘,闪电般的美,瞬间能击倒你。 这不是一泓肤浅的湖水,而是容纳了剑川深度与厚度的理性的湖泊。宋朝大儒朱熹曾有佳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剑湖之广岂止半亩,岂止只有云影和天光,更有那些遥远岁月的记忆。人常说地灵人杰,没水的地方始终是缺少灵性的。剑川能吸引明代旅行家徐霞客前来留文于此,近代能出赵藩等人才,完全得益于剑湖水的滋养。剑湖能让你从灵魂深处接纳她。 “五行里的剑川”更少不了巍峨山川的厚重。有山川必有巨石,巨石之魂在剑川有石狮之雄奇,也有石窟之深邃。正所谓“土生金”, 因为金需要隐藏在石里,依附着山,津润而生,聚土成山,有山必生石,所以“土生金”,此话用在剑川,诚然不虚。 剑川千狮山不是静默的石头的组合,那石狮身上似乎还能看到凿子划过时飞溅的火花,那些飞溅的火花是千狮山特别的礼花,这种礼花不如夜空中礼花那样炫目,但是这礼花带着每一位雕刻者的思想和体温。 顺台阶望去,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狮子仿佛正在发出啸动山林的大动静。3268只狮子,依山就势,因石制宜,这些狮子或倚岩而凿,或跃于千仞石壁上,或立于路旁迎客,或动或静,情态不一而足,栩栩如生。其中有2600多只狮子,是一位叫陈永发的退休老人,用了14年时间带领工匠在千狮山上一个个开凿出来的。垂暮之年,陈永发老人把人生最后的光阴、最精彩的华章献给了千狮山。岁月能磨掉石头的棱角,却抹不去这位老人的名字,他会随着石狮永恒。他自成一张名片,也把千狮山打造成了剑川的文化名片。很少有游客会去关心这位已经隐在时光之外的老者,但是千狮山不会,这里的石狮眼里还有老人,这里的草木里还留有老人的气息,永不消散。 作家、大理州文联秘书长李智红说,世界上有石头的山多矣,然而赋予石头以生命和灵性,并形成磅礴之势的只有千狮山。这是怎样的一种浩大工程?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里的石狮子数量之多,体形之大,全世界绝无仅有;巨大的石雕“狮王”高25米、长15米、宽12米,二者堪称“世界双绝”。行走在千狮山,仿佛工匠们的锤子和凿子还未停歇,仍在耳鼓激荡。也唯有千狮山才能让几千只狮子腾跃欢呼,在略显沉寂的山谷里形成一道独特的文化景观。 突然看到一巨狮之旁有数株蔷薇,无由地就想到了“虎嗅蔷薇”的典故。每个人的心中都穴居着一只猛虎,因而时常会有勇往直前并且坚定不移的品格,只是在虎穴之外仍有蔷薇丛生,故,再怎么心坚如石或豪情满怀者,胸中仍有柔软温情的存在。此刻的狮子何尝不是如此?颔首蔷薇的那一刻,再凶猛的狮子也充满了柔情,宛如不远处那泓山泉水。此刻,蔷薇亦如佛度化猛狮。 攀援而上,台阶陡而立,然古木夹道,并无炎热之感。往上继续向满贤林进发,迎面“皆纯石危亘,骈峡相对而路当其下。先有一崖,北向横障箐中,下嵌成悬,悬覆二丈余,而东北一石下垂,如象鼻柱地”。(《徐霞客游记》)不觉间就到了进口处,在悬覆的大崖上,有“一窍通灵”、“峭壁于寻”、“买闲林”等巨形刻额,使这里的景色,更添了几分雄伟气息。 抵达满贤林时,风正吹动一树樱花簌簌落下。此刻有三五游客正在品茶,落于杯盏中的樱花与氤氲的茶香交织在一起,分外迷离。关于满贤林,剑川当地有一种传说,相传木天王曾在老君山炼银,有一次驮了99驮银子的马帮,路经剑川,原本可在城内投宿,可担心别人眼红,就宿在了此山,不料发生山崩,马帮全被埋在了箐谷里,故称为“满银谷”。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游览此山时,因其“岭高箐深、森林茂密、山岩矗立、怪石嶙峋”,传说岩穴中曾有大蟒蛇出没,故称其为“蟒歇岭”;明末清初的剑川文人学士,觉得此名不雅,便取汉文谐音改称“满贤林”,喻“贤人满林、贤士满箐”之意。其后,剑川近代著名文人赵藩门生李根源,又于金刚门阙题刻“买闲林”,于是又有了“买闲林”之称。 站定,喘息片刻,往满贤林右前方绝壁上望去,一株柏树直插霄汉挺立在绝壁中央。饮茶游客看我们注目着树,不由得来了兴致,告诉我们,此树长势灵异不说,关于它的传说也是令人称奇的:文革时期,一造反派头目天不怕地不怕,笃信造反有理,不知这株立于绝壁之畔的柏树为何也在其破四旧的范围之内,于是以斧斫树,谁知树浆如人血,喷涌而出,吓得造反派头目魂飞魄散,丢下斧头夺路而逃,到家之后就一病不起了。虽然传说增加了树的神话色彩,却也是在昭告世人千狮山的灵性。五 阴阳包括五行,五行含有阴阳,宇宙间的一切事物根据其属性可分为阴类和阳类,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都具有阴阳的两重性,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五行里的剑川”正暗合了阴阳,可谓刚柔相济:拆开“剑川”俩字,单纯从字义角度,可看出“剑”字如一柄神兵利器,自天而降,劈出河岳和山川,暗含着锋刃的凛冽和岁月的沧桑,吟咏之,唇齿间豪气顿生。作为有幸生于剑川的人,不知有没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和优越感?但看千狮山3268只啸动高原的石狮,就可以感受到这种气势,那是一种银钩铁笔擘画出的巍峨和壮观,那是一种匠心独运的智慧和伟岸!“川”字则一腔柔情如剑湖水,能把刚刚进入剑川的你融化其间,那一份柔情万千如莲,洁净如斯,当你荡漾湖面时,顷刻让你总想掬一捧沃面或跃入碧水一洗污浊。 “五行里的剑川”,所言者三,遗漏者众:木雕、石宝山、沙溪、古道……非鸿篇巨制不能道其一二。还有太多的风景和名胜在我笔外,然“五行”之广,能纳天地宇宙万物,何况山川形胜,风物人情等!在“剑川五行”里,笔外的也都在笔下了吧,也未可知。她的大美与神奇内敛而沉静,那种低调的脉音依然在时空里激荡回环。惟有贴近她,淘洗干净你的灵魂,才能触摸到这种历史的清音。是的,那是岁月的绝响,那是历史给予剑川的豪华馈赠!【本文478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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