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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枣花

2020-09-17叙事散文临沂风铃
周末的午后,天气晴好,一家人准备妥当,爬山去。还没到山脚,远远就闻到了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我使劲抽着鼻子,循香而行,多么熟悉的味道啊!可是是什么花的香气呢?窄窄的山路被路边疯长的灌木丛遮住了,极其难走。满山的青翠,空气中暗香浮动,不时有鸟被我

  周末的午后,天气晴好,一家人准备妥当,爬山去。还没到山脚,远远就闻到了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我使劲抽着鼻子,循香而行,多么熟悉的味道啊!可是是什么花的香气呢?   窄窄的山路被路边疯长的灌木丛遮住了,极其难走。满山的青翠,空气中暗香浮动,不时有鸟被我们惊扰,扑楞楞飞走,倒把我们吓一跳。初夏的阳光格外的炽热,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可孩子们很兴奋,他们一路笑闹着,让午后寂静的山林多了几许喧闹。而我,仍在寻找那香味的源头。   当路过一片开着淡黄色小花的栆树林时,我恍然大悟,是的,就是它了。不起眼的小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甜而不腻,让人深陷其中,不愿离去。浓浓的枣花香让我想起白居易的《寿安歇马重吟》里的两句诗: 野枣花含新蜜气,山禽语带破匏声。与此时是多么应景啊!当时的白居易,在经历了辛苦的长途跋涉后,乍闻枣花的香甜,肯定是疲劳顿消,诗情大涨,写下了这千古流传的佳句,让后人咀嚼生津,难以忘怀。   在栆花林中流连许久,虽然“簌簌衣巾落枣花”,不小心还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可我仍然不愿离去。我贪恋这枣花香甜的滋味,就像我独独喜欢吃枣花蜜一样。是那爷仨再三呼唤,方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路之上,心里眼里只有枣花那清雅的身姿。是的,枣花很小,五星的花瓣,淡淡的黄色中浸润着一丝透明的绿意。远看和树叶没有多少区别。可是就是这貌不惊人的小花,散发出如此诱人的香味,让你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枣树上结满红红的枣儿,咬一口,又脆又甜,直抵心间。是这些小小的花儿孕育出甜美的果实,奉献给爱它的人。   世间有太多鲜艳绚丽的花儿,却没有一点香味,更有甚者,还散发出让人无法接近的气味。虽然表面美丽多姿,但它拒人千里的态度让人敬而远之。   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如枣花一样淹没在茫茫人海中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姥姥。   我的姥姥去世已经很多年了。在我的记忆里,姥姥的衣服始终是打着一块块的补丁的,可姥姥硬是把摞满补丁的衣服穿出整洁的感觉。记忆中,姥姥身材瘦小,布满皱纹的脸上始终是一脸柔和的平静。面对苦难的人生,姥姥已学会用冷静来处理。   听妈妈讲,在她刚七八岁的时候,作为南下干部的姥爷在那里有了新欢,狠心扔下姥姥和妈妈,离婚另娶了。在那个年代,被男人休掉是很丢人的事。村子里就有无赖想占姥姥便宜,被姥姥拿棍子赶了出去,却被好事的姑婆说三道四。村里人都看不起姥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分的粮食也很少,实在饿极了,就领着妈妈去讨饭……   姥姥自小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曾跟着爷爷下乡行医。聪慧的姥姥学会了许多治病的方法,针灸推拿就是其中最拿手的。只是那个年代,是没有人会让一个女人给治病的,更何况是一个被遗弃的女人。   转机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一个邻家的孩子感冒咳喘,没钱医治,孩子喘不过气来,憋得嘴唇发紫,煞是痛苦。姥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孩子妈说,你们如果信得过我,我给孩子挑几针,保管让他喘过气来。孩子妈将信将疑地把孩子交给姥姥。姥姥不敢怠慢,拿来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扒开孩子的屁股,屁眼里面那紫红色的肉疙瘩露了出来,姥姥迅速几针下去,挑破了这几个肉瘤,一股黑血流了出来。孩子吃痛,哇哇哭喊,挣扎不休。一使劲,屎尿一齐喷了出来,让猝不及防的姥姥染了一身。   孩子妈心疼孩子,把孩子抢过去,抱在怀里,就把姥姥一顿骂,看你不安好心!你是想害死我儿子呀!在骂声中,姥姥回了家,换下她那身被弄脏的衣服。   衣服还没洗完,那孩子妈就来了,脸含愧意,说,哎呀,老嫂子,我错怪你了。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这不,孩子不喘了,还真神了啊!姥姥笑笑,她知道会是这样。   姥姥的本事开始被大家认可。无论谁求到姥姥,姥姥都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解除病痛,慢慢的,人们对姥姥的态度有了改变,姥姥凭自己的力量获得了大家的尊重。   姥姥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枣树,树干粗壮,每到春末夏初,开一树枣花,飘香十里。秋天,又结一树脆甜的枣子。据姥姥说,这是和姥爷结婚那年姥爷给她种的,因为姥姥爱吃枣。每次看姥姥站在树下,摩挲着树干,就像抚摸爱人的胸膛,我就知道,姥姥又想姥爷了。   那年姥爷从遥远的福建回到家乡,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枣树,沉默良久,留下厚厚一沓钱默默地走了。姥姥托人把钱捎给了他,做人,得有骨气。   姥姥有一双巧手。她把秋天红通通的枣子一部分晒成枣干,一部分用糖渍起来,还有一部分是留给我这个小馋虫的。姥姥在的那些年,嘴里时常盈满枣的清香。   姥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面色宁静,没有一点苦痛。这是她一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的。那是一年的秋天,院子里的栆树上,结的栆子又大又甜。可姥姥,再也不能给我做枣干和蜜枣了。   姥姥不就是栆树一样的人吗?不起眼,长着刺,有时还会被人嫌。可它仍默默开着不起眼的花,蜜蜂酿出的栆花蜜美味可口,花香在唇齿间流连不去,满口的清香。秋天又为人们奉上甘甜的大红栆,让吃过的人赞不绝口。   我不知道,这人世间有多少像栆树一样的人在平凡地活着,在默默地做着贡献。也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我们的世界才没有那么冷漠,一直会散发着栆花一样温馨而甜蜜的芳香,让我们觉得温暖而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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