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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春色迟迟

2020-09-17叙事散文文珺
春色迟迟  骑车出去,始觉寒意料峭,但既已出门,就不打算再回去。单车有好久不骑了,一层厚厚的灰,落在上面,找块布,轻轻擦拭,粉色的车身,呈亮的轮条,宛若新的一样。娴熟地跨上去,朝郊外走去。从时间上来说,春天已经到来很久了,但在高原,一切都那

春色迟迟  骑车出去,始觉寒意料峭,但既已出门,就不打算再回去。
  单车有好久不骑了,一层厚厚的灰,落在上面,找块布,轻轻擦拭,粉色的车身,呈亮的轮条,宛若新的一样。
  娴熟地跨上去,朝郊外走去。
  从时间上来说,春天已经到来很久了,但在高原,一切都那么缓慢,一场一场的风,缓缓的刮,一片一片地云,缓缓的飘,一座一座的山,寂寂的睡着。春天,就像一个懒惰地妇人,任她杏花插满头,任她,梨花风已起,任她,海棠春睡迟,任她,绿肥红瘦,芭蕉雨深,就是不起身,懒懒的藏在闺阁中,斜斜的倚在楼头,过尽千帆皆不是,宁愿睡着。
  山,还是一半白发,一半沧桑;树,还是一半枯枝,一半青;草,还是一半的枯黄,一半的嫩绿。这就是高原的春天,看不到桃红柳绿,看不到莺歌燕舞,只看到满目肃穆,一种迟迟的醒悟。
  郊外的小广场上,种了许多耐寒的榆叶梅、连翘和丁香,决定先去看她们。
  风很凛冽,心却是轻松地,今生,若不是这份工作的牵绊,宁愿做一个耕田种草的乡野之人,迎着太阳出门,踏着落日回家,有一个小院,有三五家禽,再有一个朝夕相伴的人,就会在与草木安然相守,度过平凡的一生。
  但这一切,已不复更改,一周,在忙碌中虚度,找不到自己,找不到心的归宿,找不到那个属于自己的角落。
  不过,到底时间还是有点早,榆叶梅、连翘、丁香,都才刚刚打苞,要想看到开花,恐怕还得十几日吧。
  绕着小路,缓缓的走。车轮,轧扎的响,风,吹过耳旁,几只鸟儿,唧唧的叫着,从低矮的树梢上飞过去,又飞过来,落在小亭子的檐角上。檐上,去年的枯叶片,还摇摇欲坠地挂着,像一只要飞走又留下来的蝴蝶。
  没有几个人,随意地骑行,就像头顶的那片云,想飘到那个山顶,就到那个山顶,或者,就静静的停下来,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挂在天上,闲闲的看着人间。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年岁,像我这样的女人,多坐在家里喝茶,聊天,或是睡觉美容,只有我,像只另类的鸟儿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飞翔,乐此不疲。而与自己,已无所谓对,更无所谓错了,顺着自己内心的方向走,也许有一天,真的是别开洞天,更也许,会再一次将自己置入一片荒凉之景,谁知道呢。
  这一二年,已不再执着于生活的得失荣辱了,爱恨情仇,早已成了过眼的云烟,只有一颗安然寂静的心,随性的活着,随性的读书,写字,更加去接近草木,并爱她们,更希望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一棵草,自然,随性,度过余生的日子。
  喜欢现在的自己,安静,简单,忙得时候,一心忙,闲得时候,就做自己喜欢的事,看书,听音乐,喂猫,或是侍弄花草,都快把一方小阳台,种成一个小花园了。
  这个春天,蟹子莲一直在开,二月,三月,四月,开得都有点让人不放心了,不知道,一朵花的内心里,到底潜藏着多少的能量,就那样不顾一切的打开自己,红红火火,艳丽,娇媚,毫无保留,把最真诚的心奉献出来,把最纯洁的自己,展现给爱自己的人,不问悲喜,无意去留。
  每一天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花儿,草儿,就像是对自己孩子一样,关注他们的丁点变化,每一次出门远去,又像牵挂爱人一样,念着他们。一盆薄荷草,三五日后枯了,竟然怅然许久。
  这样,与草木相处久了,人就有了一种草木气息,再久了,人就是一棵草了,自然,安然,随性,祥和,不再与周围的世界违和,这也许就是圣人说得佛性了。
  还是决定去那片小树林。
  去年最后一次去,还是暮秋时节,约了金莲姐,带着她女儿娟,去看落叶。
  那一日落英缤纷,先去看了格桑花,后去树林看落叶。花很艳丽,落叶金黄,纷纷扬扬,恍若梦里一样,三个人开心地如同回到了童年,又跑又跳,又笑又唱,还拍了许多照片。那一刻,万分感动,人生一世,有许多的人,走着,走着就丢失了,而有一些人,默默地留了下来,陪你笑,陪你哭,陪你走过余生的日子,这样的幸福,不是轻易而能得到的。
  今日来,春色尚早,树林里很安静,把单车靠在一棵杨树上,决定独自走一会儿。
  小路弯曲,一点点向树林深处探去,打开手机,放了最近非常喜欢的一个曲子来听,是杨青的《琴心和鸣》。人生,不知经过怎样的修炼,才有这样一颗如此寂静而平和的心,曲调想起,如同清泉漫过心底,林中,风不再凌冽,竟也有一些和风习习的感觉了。这支曲子,本适合在夜深人静时,独自静听,而此时,天地与我同在,一人,一曲,一林,一鸟,又何疑不是深夜呢。
  林里草木,嫩芽初上,柳树的芽孢,毛茸茸的坐在枝头上,若一个出生的婴儿一样,新洁,可爱,令人尽享生命最初的感动和喜悦。
  有一只鸟儿在枝头唧唧的叫,细细辨认一番,始认出是一只山鹂儿,娇小的身子,倏地一下就飞走了,却又惊得一只灰尾巴的喜鹊,在一棵杨树顶上,飞了起来。它的样子,有点像一个文艺女青年,喜欢穿灰色的长罩衣,喜欢披着长长的头发,还喜欢独自一人,在早春的树林里行走。
  不知,鸟儿们是否也在期待春天的到来,它们清脆地叫声,敏捷地身姿,一定也是感知了远方缓缓而来的春天了。
  在一棵高高的杨树下站了很久,一只美丽的啄木鸟,正以俏丽的姿态,顺着树干,螺旋状攀缘而上,走得很快,甚至,都不是我目力所及了,笃笃的敲着树干,也敲着高原春天那颗迟来的心。
  再往里走,风已经很小了,小松树的根系,已完全从寒冬中挣脱出来,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地下的草,已经青了一大片,细看,有车前子,黄花郎和蕨麻草,农历三月,是采挖蕨麻的最好时光,不过,人在满足口欲的同时,还是想一想,们对脚下泥土的保护作用吧。
  那些野草的叶片,构造精巧,造型奇特,是任何一个美术家,无法臆造出来的。艺术,源于生活,自然,才是艺术家们最好的导师。混混沌沌大半生,与人世近,却与自然远,这两年喜欢草木,常花大量的时间,辨识各种草木,慢慢懂得,草木与人,许多地方是多么的相像啊,人到夜里,感觉疲惫,就要睡觉,而草木竟然也如此,长在花盆里的一些三叶草,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就合拢了叶片,耷拉着脑袋悄悄的睡着了,连叶片也是软踏踏的,而到了早上,天光微启,她打个呵欠,就醒来了,就像小蝴蝶一样,翩翩立在叶片上,若不是仔细观察,谁能懂得植物这些秘密呢。
  即使一棵车前草,她的造型,也是精美绝伦的,微厚的叶片,半椭圆形,还打着褶子,紧紧的抠在地面上,过一些日子,还要长出一个长长的穗,结的籽,就叫车前籽,还是消炎,利尿的良药,世上植物,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等待人们去了解呢。
  而人们,愚顽的活在尘世上,为既得的利益,时忧,时喜,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草木的恬淡之心呢。
  那块小小的草地上,青草已经生发,去年暮春时节,来此林中,草地上,开满了紫色,粉色,白色的龙胆花,欣喜若狂,在水之湄,独坐良久,想是没有辜负那些花儿的美意了,人的一生,所有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和爱过的人,都不复再来,唯有珍惜眼前时光,眼前人,才是最好的日子了。
  人到中年,更加的喜欢这种生命原初的安静与美好,有时,甚至喜欢到痴迷的境地,久久的沉沦,而不能自拔,就像这首曲子,一遍遍的听,一遍遍的悟,只觉得,天地之间,唯有一曲妙音,一个清凉世界,而自己,从未生,也未死,甚至,从来都没有来过。
  林尽头,是一塘净水。那日,大雪风飞,独自一人来这里看鸟,还没近前,鸟儿就惊叫着飞走了,心下慌然,觉得是自己,搅着鸟儿们的清静了,默默的退回去,一任大雪落满肩头,落满河堤,落满空空的山谷。
  今日来,鸟儿们已不见踪迹,有车辙痕迹,听说,今年要在这儿建一个大坝,那么,归来的鸟儿们,是不是从此就会有一个安乐世界呢。
  仔细听,河边的灌木丛中,还有鸟儿们清丽的叫声,它们小心的探出头来,落在近水的枝丫上,追逐一会儿,又回到了灌丛中。
  小河,自林中婉约而来,水中的鱼草,已有了浅浅绿意,岸边,芳草萋萋,又一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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