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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四月末,雨中过新会

2020-09-17抒情散文墨雨my
四月末, 雨中过新会 文/ 墨雨my在一场丝丝的小雨中,抵达珠海。老友伍亿,巴巴地冒雨从汕头赶过来接,并执意要带我去新会走走。拧不过,去就去吧。从机场出来,路的两傍,有些花萎将谢的花树。伍亿一路上热切地念叨着树名,可惜他说起话来,常常将广东



四月末, 雨中过新会
文/ 墨雨my



在一场丝丝的小雨中,抵达珠海。老友伍亿,巴巴地冒雨从汕头赶过来接,并执意要带我去新会走走。拧不过,去就去吧。


从机场出来,路的两傍,有些花萎将谢的花树。伍亿一路上热切地念叨着树名,可惜他说起话来,常常将广东话讲得诗情画意,想一下子听明白不易。不过这回听明白了,那树,大约是叫“忆木棉”。淡淡浅红的花朵,如铃铛似地串串开于和风细雨之中。就那么空悬着,微雨濛濛中,带着些回忆的忧伤。


南中国地区各省份,总是遍植榕树。小棵的未成年的榕树,没有啥气场,枝叶细小,还偏偏挂着丝丝缕缕的“老人须”,有点儿故作姿态强说愁的意思。

新会这里最有意思的榕树,是长在梁启超先生故居外的那一颗。树临池塘边,树冠宏大,枝干老道遒劲。老人须漫不经心地垂下来,傍着水,又如杨柳般妩媚。毎每黄昏时分,远近人迹寥寥,总觉得那榕树如巫神一般,长长的丝须,在空气中恍惚飘动,仿佛在空寂中感觉着什么,显得异常神秘诡谲。


虽说是与时俱进了,但如今在中国,还是会有些个小城镇,还保有着令人适宜的落伍,和安详。新会这地方,便是这样。


住了客栈的这两日,每晚,都去正街上那间有点名气的“和盛粥庄”吃饭或夜宵。老板大概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进门的地方,挂着他与新加坡名流蔡澜的合影。粥庄卖有一种火锅,汤底为雪白清甜的粥,等煮沸了,再哗啦啦地倒入海鲜鱼肉诸种生料。此粥配萝卜干最是美味,一股劲儿地吃了两三碗,抬眼再看伍亿,突然大悟:“你跟梁启超长得蛮像的嘛。”友人陡然一惊:“说的什麽乱七八糟的话。”细想起来,友人和梁启超先生都是广东人氏,面相自然都是天庭饱满,颧骨略高,目光深邃。据说,当初的梁启超先生为维新变法之事,游说光绪帝。不过他说起话来,都是些鸟语花香的岭南腔调,弄得龙颜郁闷,两人不欢而散。


以前,喜欢梁启超,就如同喜欢杰佛逊。但在梁先生故居旁的纪念馆里呆了大半天,留下的,多是些失望。


位于茶坑村的梁启超纪念馆里,堂堂皇皇地展示着梁家满门俊秀的诸种美事。但对梁启超先生的夫人,却是些只字片语,一带而过。不过,庙堂江湖中的正传野史里,也绝少提到梁先生的爱情故事。不由想到杰佛逊,在妻子的病床前,彼此以笔写下绝望深情的诀别。那样的场景,令人肝肠寸断。相比之下,梁启超先生的一生中,少了一份爱恋,少了一份情笃,也就少了一份完美与真实,令人遗撼。


馆藏中,有一幅梁启超的书法,三个字“思无邪”,倒是写得浪漫飞扬。跟那一支笔便可挡得百万师的激昂,有着天壤之别。也许,那些温柔的念想,都被他的理性抑制住了。还曾记得,在《人间四月天》里,在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礼上。他对学生的那一番正人君子般地训斥,真是很煞风景的一幕,倒不如徐志摩说的那句“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人生之唯一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那般地真性情。


次日,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驱车去开平。可惜雨连天,一路凄清。天空涂抹着铅灰色的云,田里的庄稼倒是绿,但没见到油菜花与金黄的麦穗。友人指着路边的蒲葵,教我去认。原先总是觉得蒲葵乱糟糟的,没啥风情。但如今细看上去,却很有章法。芯子是个扇形,小芯可做成蒲扇,大芯的就做成蓑衣。


路过自力村,在小街上闲逛了一阵儿。雨天,街中没人做生意。等快到中午了,伍亿不慌不忙地去捶打人家的门:“老板,给不给饭吃啊。”过了半晌,一个跛脚的中年男子,似刚从那被窝子里钻出来应门。又手忙脚乱忙了一个多小时,做了炖鸡与青菜给我们吃。进门后方知,这人家,是伍亿的表弟。


客堂间虽有些局促与黯淡,却是上奉天官,下供土地爷,毫无懈怠。另一面墙壁上,贴满孩子的奖状。角落的篮子里有鲜亮的鸡蛋,红彤彤的橘子和鲜嫩的白菜。不得不说,素描的日子,最是安稳妥当。


堂屋里的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和录影机开着,噼里啪啦地演着一出老掉牙的港剧。剧中的刘德华大约那时刚出道,一副清涩的少年样。屋子的主人在边上,一只眼睛照顾我们吃饭,一只眼睛凝神地睇着刘德华,高兴处,就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从前,开平一带的老底子总是匪患成灾,不想今日民风如此淳朴,令人恋恋不舍。


饭后离开新会时,顺道又去了赤坎,在老街的骑楼下,发现一个旧货摊。万幸,由那老也睁不眼,低头打嗑睡的摊主手中,淘得一方旧砚,一只陶碟。素来喜爱旧物,回天津后,晚上习字,正好拿那砚台与碟来用。虽然砚台的边角破损了,但却雕有一只喜鹊与一朵桃花在墨池沿口,小巧玲珑。想来,这定是旧时代的一位乖巧女儿家的案头之物。碟是花瓣形的,有一小半似乎被油灯灼过,烙着古玉般的黄。


我想,等回家习字时,先用毛笔先往砚台中蘸了墨,再在碟子上收匀。往宣纸上一笔捺下去的那一刻,便会立觉世事皆是温暖。所有的经历与沧桑,也都随墨汁淡了开去。

2018.04.29. 二稿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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