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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老街

2020-09-17叙事散文王建荣
老街醉意微醺,从老街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白天熙攘繁华的景色俨然与这个时候的静谧空旷格格不入。几日阴雨,微风拂面略感舒适,只有路边的垃圾堆散发出一阵腥臭,几只流浪狗在那里翻腾着黎明前的夜宵。路上空无一人,两边低矮甚至有些坍圮的平房墙面

  老街   醉意微醺,从老街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白天熙攘繁华的景色俨然与这个时候的静谧空旷格格不入。几日阴雨,微风拂面略感舒适,只有路边的垃圾堆散发出一阵腥臭,几只流浪狗在那里翻腾着黎明前的夜宵。路上空无一人,两边低矮甚至有些坍圮的平房墙面上偌大的红色“拆”字格外醒目。一条街,在这个时候如同一位落魄疲惫的妇人,无奈却又包容着这里所有的朝朝暮暮。   时间久了会很想念这里,时不时要来老街坐坐,方叔夫妇在老街经营着一家烧烤摊,来这里的食客全都是附近两所大学的学生。大学四年方叔夫妇就像是这些离家学子的大家长,关心照顾着他们。哪个孩子最近时间久了没有来会问是不是好;哪个孩子每天来附近喝的酩酊大醉是也会稍稍叮咛几句要注意身体;哪个孩子看上去闷闷不乐似有心事,总逃不过他们阅人无数的眼睛,或是安慰,或是开导几句。然后吃一碗热腾腾的煮方便面,一切烟消云散。   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烧烤摊就在老街酒吧门外,虽有遮挡但每逢下雨雪后,便开始了水帘洞般的滴滴答答。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可以在这里吃也可以带走,更可以下单外卖。所有的菜品都是当天最新鲜的,剩下的也有冰箱冷藏,保证给每一位食客吃的都有保障。这里的招牌特色“勾魂爪”,方叔讲,一口近四十年的老砂锅承担着这些鸡爪的熬制工作,从挑拣清洗爪子到准备调料,再到入锅熬制,整整要大半天的时间。日积月累的制作和那口每天熬煮的砂锅让鸡爪香辣入味,一嘬便骨肉分离,满口回味无穷。有时候辣的满头大汗但依然欲罢不能。“勾魂爪”这个名字便也是名副其实了。来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用一顿“勾魂爪”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顿吧。爪子的味道始终未变,只有在冬夏不同的季节调节辣度,以适应身体舒适。每次来吃,不免就会想起上学时酒吧工作的场景,也是这个味道,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刺激着我的味蕾和神经。大多数的学生都会冲着远近闻名的爪子来这里坐坐,上一份“勾魂爪”再点一些烤串。一边辣的唏嘘,一边和方叔夫妇聊着学习、生活和感情。学生们总会津津乐道的给她们分享最近的乐事和烦恼,要期末考试了还没复习,有了新的男女朋友或者又刚刚分手,或是会聊聊未来的打算规划。方叔都会认真聆听。或许这也是附近所有卖烧烤之中最大的人文特色,没有几家烧烤老板会得到学生真正的尊重和依赖,也没有几家烧烤老板会真正像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惜着顾客。   一份普通的鸡爪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这份特别的食物也成了90后和70后情感的纽带,那口依旧在岁月里温火慢熬的砂锅将岁月的鲜香也熬进了一个个普通的鸡爪。记忆中,最可怕的或许就是那无法忘记的味道,因为那天的不同心情也变的记忆深刻。除了勾魂爪,还有腌制的海带,油炸的宽粉,许许多多。简陋的一处地方从每天下午七点到第二天凌晨六点,方叔夫妇整夜都陪伴着孩子们的胃,也在这小小的地方形形色色,人来人往,演绎着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   我和方叔早几年认识,基于彼此信任方叔夫妇对我像亲儿子般关怀有加。在兰州从上学再到参加工作,开心时会找他们聊天,苦闷时也会找他们倾诉烦恼。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只有那小小的一点烧烤摊,接纳了我所有喜怒哀乐和成长变化。春节后回兰工作,第一件事便是在她们上班后来看望。每次来方叔都会问吃了没有,最近好着没有,一遍遍的要求给我做点吃的,这次也不例外的特意从家里带来了给我做的麻辣肉,一大碗一个人吃完,心里莫名感动。   方叔骑摩托车把我送出巷口,打了车广播里巧合的放着汪峰的《花火》,这首歌曾在我工作的酒吧整晚不厌其烦的播放。摇滚的旋律,略带悲伤但不消沉的歌词,在整个酒吧里回荡,仿佛那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晚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一个个年轻人在那里喧嚣和碰杯,一张张或欢快或流泪的面庞,和举手投足的动作清晰又遥远的在我眼前闪过。或迷茫沉沦,或突破崛起,或低头或倔强,在一夜的酒后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那段时光我有西北F4和其他朋友的陪伴,总会在满屋客人的时候看他们尽情狂欢而坐不住,一个电话便把他们叫来一起喝酒。也会在生意冷清的时候把他们叫来自己人热闹。每次都是店里面最后离开的一桌,喝到尽兴,再在方叔那里吃点烧烤,朋友们带着酒意帮我打扫完酒吧才回去,继续开始无眠的彻夜长谈。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三四个人一人点一支烟或坐或趟,开始分享内心的想法,开始设计毕业后的生活和抱负,在一次次深夜谈话时碰撞出彼此思想的花火。那时候,我们总会聊什么是人生,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朴素和不忘初心;也会聊到未来想要的工作,想要的伴侣,想要的生活方式,甚至是怎么去教育我们的下一代。那些怀古思今和畅想未来和自我反思的话题,在一个个夜晚的滋养中或生根发芽或枯萎凋谢。一切都在一个个酒后的夜晚那么充实且回味绵长。天快亮时,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听着彼此的鼾声幸福入睡。每天在酒吧看场和朋友把酒言欢中度过,有得到有失去,也在一个个深夜和朋友们抱头痛哭,也在回家的路上仰天大笑,江湖,让本陌生的四五人紧紧关联在一起,在彼此的记忆和道路上互相搀扶鼓励,成长进步。   毕业前夕,原来工作的酒吧一条街要拆迁,所有商户不得不面对重新寻找生存的去处,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生活的困境。一段时间里,大家一边小心谨慎的偷着营业,一边走访政府寻求最后一线生机,但最终无济于事。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有人默默离开,有人黯然惆怅,有人失声痛哭。这条也曾热闹一时的街道,在一个夜晚之后狼狈不堪,瘫倒的门,破碎的玻璃,不再亮起的招牌都仿佛是一段岁月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每个人大概都会在那个时候想起第一次来这条街打拼的样子。方叔也找到了现在驻扎的摊位,而我也在那之后心血来潮的经营了一家茶楼,最后赔的血本无归。这条街的房东养的一条狗曾今称霸着整条街,如今被主人抛弃成了流浪狗。方叔说,那条狗至今活着,经常会找到他现在的摊位守着他,徘徊一圈又回到那片已成废墟的老房子住下。酒吧里养尊处优的招财猫也没有被主人带走,总是在夜里拖着老态龙钟的身子,游荡在附近酒吧和饭店的房梁上。   三年过去了,当初那条老街上生活的人们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人走后,现在留下的只是被拆除后的一片废墟和死都不肯离去的猫猫狗狗,在夜深人静之后才出来觅食和寻找主人,一番无精打采的游荡之后独自悲伤的回到老地方。白驹过隙,一切变动也有常无常,人物变幻,一切也令人或感动或叹息。这片地方我呆了快六年,有成功,有失败,有得到,有失去,最终也感叹一无所有,时常回来看看,自我慰藉流浪的灵魂。大学毕业后,西北F4和其他朋友各奔东西,老四去了西安,老三定居张掖,老三去了河南,子平忙于买房和寻找另一半,玉富继续在校读研。如今再也不会有一个电话就来喝酒和彻夜长谈的事情发生。偶尔联系,时常挂念已经是难能可贵倍感珍惜。最近,这间老街酒吧一起的这条街也要拆了,这条街上的人们也又开始寻找新的出路,方叔的烧烤摊也不例外。   “现在我,有些醉了,醉的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野鸽;所以我,开始变了,变得像一团滚动炽热的花火”最后的一个音符落下,我也快到了地方,下了车进了小区,雨后的空气清新静谧,我抬头看着对面居民依稀亮着的几处灯光,和树下的灯影像是这个夜晚对每一个做梦的人最好的慰藉和守护。就像一条老街,在最无声处,孤独的承载着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聚散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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