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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美宅

2020-09-17叙事散文时光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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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新房的名单贴在单位大门口宣传栏里,看到“陈佑书”三个字我浑身的躁热往上涌,感觉要把脑门顶开。我扶正眼镜,又仔细看了几遍表格里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名单,颤抖的拿起手机拍下来,放大看,陈佑书,名字俊朗、高大有神,好似墙上射来的一束光,明亮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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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新房的名单贴在单位大门口宣传栏里,看到“陈佑书”三个字我浑身的躁热往上涌,感觉要把脑门顶开。我扶正眼镜,又仔细看了几遍表格里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名单,颤抖的拿起手机拍下来,放大看,陈佑书,名字俊朗、高大有神,好似墙上射来的一束光,明亮无比。那副眼镜没有辜负我,甚至我觉得骑在它跨下的脑门上荣耀横生。 挤出人群,踏实地跺了几下脚,挺起胸晃一晃身子,瘪皱的衣服像吹了气球一下舒展了。再也没有心思去办公室,当务之急是给小雨打个电话。一个人的喜悦像地震波一样瞬时传遍每一个关心这个结果的人。我克制着自己,不要乐极生悲。 我和小雨约定下班后见面。距离下班还有1小时56分钟,我计划着怎么出现在她面前,想想她崇拜看我的眼神,我的嘴角都弯出弧度了,应该让她奖励我一下,要好好庆祝一番,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2
选房日期终于到了。岳母和岳父大人围着沙盘,岳母像一个指挥官分析战场那样指指点点,岳父拿着图纸,像她的秘书,只是哼哼哈哈,我和小雨跟在他们身后像拉磨的驴转了一圈又一圈,连个屁都不敢放,而且只有跟在他们身后闻屁的份,估计今天这个屁是最有营养的,能闻到也是靠实力的。岳母说:“东边靠马路,太吵。西边西晒,太热。中间户型极差不说还太小,屁都放不下,怎么住。你们单位这房子东边的东北方向,西边的西北方向,都是把头的,冬天要冷死。”她的目光漫游到我脸上,好像说我设计了这种结构的房子,又好像说看你这点出息,正阳的户型好,房子大怎么就轮不到你选。我不敢迎视,像低头认罪的犯人,岳父看到我的窘迫神情说:“这是70平方米限制户型的经济适用房,在这地段,这个价格你还不偷偷地笑啊。”至今为止我都觉得岳父这句话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
装修就是一个嘴皮子工程,一场红心大战。买成品衣柜还是请木匠现场打制就像一个死结困扰着我。我和小雨从建材市场到家具市场来回折腾,就像没有带眼罩拉磨时转晕的驴,即便有尚好的草料也吃不下去。想起那些营销的大姐大姨各个都像精通数学的才子,计算器配合着灵活柔软的嘴皮子,精准地给我一个不像开玩笑的天文数字。她们完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连婴儿床的大小和摆放位置都替我们规划好了,差一点就要说出怎么生儿子,如何生女儿的秘籍。他们像钻进我脑子的话筒,对他们的方案我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小雨冷静下说我们需要认真考虑才得以脱身。
岳母同意我的意见,房子小量体裁衣打制衣柜,不浪费空间。这样打制的衣柜可以随意挂起小雨的长裙短褂,格子里想怎么放就怎么放,这是她的地盘。关键是我们谈的价格划算啊! 小雨也为我高明的设计没少奖励我。
衣柜终于打制好了。我和小雨一下班就来验收,掩饰不住的美滋滋从心底往上窜,唾沫都要烧干了。看着漂亮的衣柜,忽然觉得少了一点啥。“师傅,衣柜的门怎么没有装?什么时候能装上?”小雨先察觉到这个问题。“门都是标准尺寸,我们不做门,这种板材也不适合做柜门,你们要去市场上买,我可以帮你们装上。”师傅指着衣柜。我惊悚的目光和小雨的眼神搅拌在一起,一瞬间我像被塞入夜壶涮蔫的麻辣红肠,浑身的骚痒和躁热,每个毛孔都要变成一张嘴,老子不要脸了,要骂人。“你怎么不早说,活干完了才说。”,“你也没有问呀,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你可以看看别人家,都一样的。”师傅振振有词。“你就是坑人。”小雨开始反驳。“小姑娘,你不了解行情,打个比方,我是卖米的,我不能给你卖了米还要把锅搭上吧,我才挣了多少钱。”师傅说的生动极了,口水像有节奏的音乐喷泉。我觉的满头都是水,要把脑浆冲出来。迷迷茫茫中我钻入脑洞,从东半球搜索到西半球,脑海的沟沟壑壑里被a o e i u ü、a b c d、唐诗宋词、数理逻辑、微积分、代码、黄段子塞得满满的。化学反应方程式配的平平稳稳,没有被老师扣分的理由。藏在最深处,最不愿意看到小学语文考试作弊小抄,偷偷给喜欢的女生写的纸条摆放在那里,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我费尽心力丝毫找不到与师傅的话匹配的一个句子甚至一笔一划。眼前模糊不清,难以明辨是非你我,我成了一个负数!顿觉一路苦酸,黯然心冷。无奈写下到此一游几个字,宽慰一番自大的脑袋,空手而归了事。要知道,在这个设计方案上,我动用了勾股定理、立体几何、电脑软件、有机化学、无机化学,把板材的祖宗都查了一遍,确保它们没有私自夹带甲醛、笨、氨混进我的美宅。然而,最终被没有柜门的门槛绊倒,如此精妙的计划被口水冲走,我的名字没有错—“陈又输”。
小师傅把柜门搬到家里,摸摸衣柜。这柜子打的不错啊,多少钱?我被小师傅的这个不错扎到了心里,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从我的工资卡上划走的钱,挖的我心疼,两扇柜门滑来滑去像有人用双手卡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
3父亲来了,站在院子里,胸前背着我上学时用过的书包,他欣喜的看着这座大楼,抚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拍了几下书包:“咱这书包没有白背。”父亲点着头。他急于想看我的美宅,想眺望这座城市的风光。或许在他脑海里已经映出了一幅不逊于从老家山坡上往下看农田、树林、小河的那幅美景,我深信。
进家门时,他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刚才还是晴天,怎么一会功夫就阴天了。我知道他对天气变化的敏感,阴天就有可能下雨,天气是庄稼人的饭碗。我提着他的编织袋子说不是阴天,一起走到客厅。 父亲像查看家里过冬的羊圈一样打量着我的美宅。他用山里人跨大步的方法丈量着每一间屋子的面积,嘴里念念有词: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没有那么大。他个头高挑,脚板长,一副脚板就是他的尺子,难怪村里的人喊他“陈长尺”,谁能记清楚他丈量过多少田地?而我知道他丈量土地和村里那杆老秤秤的一样公平。他的步子明显没有那么俊健了。我笑到,你的步子哪有一米啊? 父亲坐了一天车,没有一点疲劳。我想取下挂在他胸前的书包,他挥了一下手,来,你过来。我坐在他身边,感到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加热了。他小心地拉开书包,迫不及待的伸手一摸,心里的踏实一下子就写在了脸上。他取出一个布袋子。“这是你妹妹出嫁的礼金,给你爷爷修房子用了一些,还有7万3千900块,你妈说城里啥都贵,都给你,把借的钱赶紧还上。这钱在咱村给你取媳妇也就够了。”说完又从包里摸出来一个塑料袋子:“爷爷给的沙枣,你小时候常常吃。”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已经几年没有回家,没有去看看爷爷奶奶了。我抓起一把沙枣又慢慢地松手,一粒一粒往下掉的沙枣就像爷爷的山歌那样有节奏,沙枣上散发着那双大手的味道和温暖。我吃了几颗,那么酸涩。我怀疑了,小时候能甜到头发尖的沙枣,今天怎么是这种味道。 第二天,父亲说可不可以借一些工具,我问他要干什么,他拉着我来到厕所,“我看好了,你借给我工具,可以从这面墙上挖一个窗户,正好能让楼道里的光线进来,还能透气。”笑容从他的皱纹里爬了出来,好像看到埋在山里的夹子抓住野兔那样自信,又像答对问题的学生等待老师表扬。我几乎被这个山人自有妙计的想法感动了。这不是咱家的羊圈,随你在哪里挖墙修门都行。我赶紧拉他出来,“不行,不行,挖了墙装修押金要被扣的,楼房也不允许乱挖墙。”
4
婚礼像一个发情的季节一样狂躁。烟雾弥漫着,沿着光柱往上爬,劲爆的音乐能把人的心掏出来。母亲显然被这场景给呛住了,难以消享,总是盯着那个侧门。父亲拉着她走了出去,那里是后院和厕所,母亲洗过脸站在院子里。院子不大,花园里长满了清脆的三叶草,它们不停地摇晃着圆脸蛋像迎接新人一样给母亲打招呼,母亲蹲下身子抚摸着这些小脑袋,像看到自己种的苗一样开心。有一些杂草夹杂在三叶草中,母亲是不会同意的,不允许其他草偷偷鬼混在里面,娴熟的手就像给庄稼除草一样,几下子就把脑袋不圆的什么草揪了出来,父亲看着她要开工干活的架势,赶紧把她带回婚宴大厅。 婚宴散了,母亲看到剩下的饭菜心疼得不得了。那白花花的饭是庄稼人的泪和汗,是山里人祈祷老天爷的雨水浇灌才有的收获,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尤其是盆里那只被撕去腿的鸡,俯卧着,后背光亮白腻,肥臀朝天,就像切除痔疮不能自如的病人,让人噶然无味。母亲一边叹息,一边给我说不能浪费,不能浪费啊,剩下这么多东西在老家够摆一桌酒宴了。我们把剩下的饭菜全部带回家,才使母亲如愿。
5 父母亲要回老家了,他站在院子里使劲往上看,他没有那么长的脖子,他真想看看这座高楼的楼顶是不是和自家屋顶一样可以晒上玉米或冬天羊吃的草,也许,他想从上往下看看,他都做不到。他知道的就是我要为空中的几十平方米,几十万元的房子还贷款30年,那是多长的时间啊!书娃,我们借了公家的钱,要记住这个好,要把这个数字还上。10年前你去上大学,全部家当就是一个提包,现在有了房子,大小是自己的家,要学会做人,做事,年轻的时候吃多大的苦老来就能享多大的福,都是自己修来的,不能再耍性子,要把日子过出个头绪来。我抚着他的肩膀答应了一声,走吧,还要赶长途汽车呢。
母亲把婚宴上剩下的花卷装了一个大包背在身上,像庄稼人背负着收获的喜悦,只有这种重量压在身上才能踏踏实实过上一年。母亲拉着我:“书娃,和你一起玩耍长大的牛大宝早都当爹了,孩子要在村上的新学校上学了,你不能再耽误咱陈家的孙子,我们要给祖宗有个交代。”这是母亲的希望与寄托,是多少年来第一次用这么承重的语气对我说话。令我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我无法回答,一只脚尖用力地踩在水泥地面的接缝处来回地转,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地缝踩没了才能缝补心上的裂痕。母亲看我没有说话,拉了拉我的衣角:“有时间要和媳妇一起回老家,你爷爷岁数大了,让他能多看你们几眼。”我低着头,眼前一片空白。看着母亲晒黑的手已经不再那么柔软了。手纹就像粗麻绳编织而成的网,这张网为我们遮挡烈日的毒晒和严寒的割裂,养护我们长大。这双灵巧的手像一把尺子,量剪过全家人多少衣服啊。母亲个头不高,说话时总是仰头看着我的脸。此刻,我感觉自己不是高,而是那么的渺小无能。我开始讨厌自己了,长的高只是浪费更多的衣料和粮食而已。
我用手抬了抬母亲身上的包:“这么多的东西,又重,不让你背回去你就是不听。”母亲笑了:“这些花卷我和你爸能吃好多天呢,万一吃不完就晒干了当干粮吃,一样不会坏肚子。”
我相信母亲。在那个养育我长大的村庄,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的书包里除了课本、作业本还有我的午饭,每天早上母亲给我装好馒头,晚上把书包里剩下的碎馒头块收集起来,装在一个盘子里面晾干,那个盘子装满时,母亲就会盛上一碗粥,拿起碎馒头在饭桌上哐哐地磕上几下,再用嘴吹吹,一顿粥泡饭就做好了。渐渐地,这声音成了家里几只鸡就餐的信号,它们端着红红的冠子站在院子里,身子一晃一晃,眼睛一刻不离开我的书包,等待母亲把书包里碎馒头渣子抖在地上,它们改善伙食,吃白面馒头的会餐就开始了。 父亲看着我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催促到,要去赶车。母亲深情的光目洒满了我的全身,转身跟在父亲后面往外走。我看着她日渐衰老的身子已经那么不轻巧了。阳光下,沉甸甸的身影渐渐地被高楼的影子压没有了。走了那么远,又回过头对我喊:“记得,有时间要回来。”
6回老家是我的事,又像全村的事。
考上大学,走出村子,我已经不是我,是那张纸上被红色印章染红的三个字,从头到脚红光闪亮。我把我装进书包里,举起我超过头顶,背起我跑上山头。我把我抛向空中,俯瞰那么渺小的村子。书包里装不下印泥的香味,漂在空气里,洒落在地上,路是香的。我要把我带到想去的地方。太阳把我画在水面上,比树都高,我有点害羞了。树才害羞呢,岁数比我爷爷大,永远站在那里,多少年来不肯走一步。河水勇敢地翻山越岭看遍了两岸的风光,心情好的时候还要去天上玩,坐坐玉帝的椅子也没啥了不起。我怎能和河水相比,更不用说树。抬脚将小路上的石子踢入河里,石子被我的影子压在水底,满身流汗,仰视着我的脚。
我想洗洗脚,脱了袜子,我替脚趾缝里的黑泥担心,它们无法应对普通话、方言、外文,它和我身上搓下来的黑泥球一样,都属于这个村子,我不能带上它们再往前走,它们的终点就是这条河,我要把它们还给村子、河水。我搅动着水,一波一波的水花把我影子上的泥土味道洗的干干净净。我要去上大学,不在和这个村子有什么关系。那些腐臭的农家肥、猪圈、羊草,没有尽头的玉米粥,叫它们见鬼去吧,怎么还能和它们瞎混在一起,堕落。
我是手电筒打出的一束亮光,我的方向就是公路和火车的方向,它们都有终点,我没有。我是一条射线,走在路上,从哈欠到脚印都变了。 离开这个村子,让我最没有面子的事情从此不再缠绕我。其实,那件事情一直缠绕着我。而且,这个故事成了同学们不能忘记的笑柄,把我的面子全笑没了,就连成绩比我差的牛大宝都敢嘲讽我,满肚子坏意向班长推荐我参加运动会长跑项目。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猪的错。那天,我要上学,走出家门猛然发现我家的猪跳出猪圈要跑。这可是一家人的希望,我不能容忍钱跑了。我毫不犹豫地追过去,猪看到我,犹如看到屠夫,惊慌失措而狂奔,我不甘示弱趴在它身上,用尽全力抱住它不松手,就像抱住了一块金子,不能放弃。钱没有跑掉,可是我迟到了,我比猪都惊恐地奔跑到学校。语文老师问我,怎么迟到了,我不加思索地说:“我家的猪跑了,我去追。”那是我最后悔的一句话,让全班同学笑死的一句话,我被笑的不知所措,低下头等待老师发落。我看到衣服上的猪毛,浑身的猪粪味道,衣服扣子几乎要掉没了。满脸是土,双手带泥。 当初走出村子,自认为不再被那些臭事缠绕。现在,要回去,算什么?是衣锦还乡,还是要找回我的面子,把笑话我的牛大宝揍一顿吗?算了吧,牛大宝的儿子我也打不过。我只能把呼入的雾霾 、没有消化的地沟油泄入庄稼地里。我不是城里人餐桌上稀缺金贵的山货。我只不过是一粒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子,有幸没有滚入臭水沟里;或许,我就是一坨晒干的牛粪,正好滚落在一片花丛中。我的村子,回与不回都不是一件小事。
7时间在车轮上旋转,生活在时针上摇摆。我的喜欢和不喜欢都不重要了。和岳母交谈时我已经习惯了说卫生间而不说厕所,避免被纠正的尴尬。三个字似乎更能让人静下心来享受一份安逸—热水喷淋时亲昵肌肤的滑美,一点一点消失的泡沫将我按摩抚慰,泪水和烦苦游丝般落地,神思如喧腾的热气慢慢地凝结成水,雾气弥漫在镜子上,我看不清赤裸裸的自己,一切都似沉睡,静美如云,清婉如歌,即使世上只剩下这般温暖也足够了。
我和父亲在一起时说茅房就更加亲切自然。我知道父亲最不解的是茅房与厨房怎么相距那么近?厨房里做饭时他宁可憋着难受也不会去茅房。或许他在想,清风明月或烈日当空,蹲在庄稼地里,肥白大腚,小草羞涩不敢直视,泥土脉脉情有独钟,清风徐来,风味尽散,只是给庄稼开开胃口的小灶。那种清爽和痛快,一走了之而后快。在这个房间里,父亲对这种充满城市风光的设计说不清楚他的疑惑。
想起父亲的话,想起我的美宅,一连串的问号飘在眼前,挥之不去,它们一个一个勾结起来,像一条长长的锁链,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越想,它就越重。甚至超过了几十万元贷款的重量。
我的房子,它不是我的,悬在那里,怀抱一方空气时,它属于空气,它是我的空气。夜晚,高楼矗立在黑暗中,房间诱人的灯光把脑袋探出窗外,向这个城市眨眼,证明它的存在,证明它的高大。它还是沙土,散落在地上时就有人打它的注意,把它变成数字,算来算去,算成度量我的文聘高低、职称高低、官衔大小的极大值,它是我实力的标签。当我的名字被写在格子里贴在墙上,注定走不出那张纸上黑色的线框;当格子的线条变成钢筋混凝土,变成高楼的筋骨,横竖在那里,我住在新的格子里,囚在那里。而我的高度仅仅是一扇门上的数字,是我被度量的答案。我们从哇哇坠地时,被填入格子;飞黄腾达时,横行于格子;灰飞烟灭时,被埋进格子,背着一副空皮囊行走于尘世,灵魂从肉体到泥土扮演着化妆舞会上小丑的角色,赤身裸体尽全然不知,只是给大地,给天空徒添笑料,这无非是人性和命掰手腕,不停地玩着自娱自乐、自欺欺人的游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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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谢,日出日落。偶有老乡应了父亲给我带来自家新鲜的玉米棒子,金黄色的棒子还没有出锅就可以闻到一股香味,一种生我养我的泥土气息弥漫在屋里。香气中漂的是父亲的心血和汗水,是母亲的寄托与期望。从老乡那里得知闲暇时父亲常常坐在村口的小河边,母亲把空置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等我们回去。
村口的小河被上游建材工厂污染了。住在附近的人家,有的在县城买了房子,有的搬到距离小河更远的地方。
庄稼种了几茬,又收了几茬,父亲没有搬过家,一直住在属于他的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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