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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和作(草舍读古之十三)

2020-09-17叙事散文草舍煮字
装和作文/草舍煮字经常听到有人感叹,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面具的社会,白天在外面对老板君君臣臣,对顾客曲意逢迎,对同事一团和气,无论你有多么不愿意,心情有多糟糕,为了你的饭碗和名声,都必须谦谦君子状,温良恭俭让;回到家里,由于身兼n种角色,也不

装和作文/草舍煮字
  经常听到有人感叹,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面具的社会,白天在外面对老板君君臣臣,对顾客曲意逢迎,对同事一团和气,无论你有多么不愿意,心情有多糟糕,为了你的饭碗和名声,都必须谦谦君子状,温良恭俭让;回到家里,由于身兼n种角色,也不得不父父子子,“三从四德”(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讲错要盲“从”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生气要忍“得”老婆生日要记“得”,呵呵)。一句话,人都是活给别人看的。只有夜深独处时,才能暂时放下面具,让心灵回归自我。即便如此,在人后也不能尽兴妄为,因为君子都是要慎独的。
  这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装”。
  装,似乎无处不在,小到善意谎言,对恶习装聋作哑,大到商家广告、政治权谋等等,都可以纳入装的范围。比如我们写文章就不能率性而为,要用“春秋笔法”来装,否则就会惹祸上身。易中天说他做人的底线是不说假话,但不说假话并不意味着把真话都说了。装得到位!
  装,好不好呢?很多人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比如,中国人自古讲究关系,为了走关系请客送礼、感情投资就要装出特别真诚的样子,要用非凡的策略去行贿。更严重的,阳奉阴违,媚上欺下,装神弄鬼,两面三刀,厚颜无耻等等,做得好的话都是要装到较高段位的。
  装,也有很多无伤大雅的,比如上面说的新三从四德,但有没有好的呢?举个例子,某个惯常穿着背心裤衩拖鞋的大学生,不拘小节,不修边幅,口无遮拦,应聘面试时却身着西装革履,言行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这算是好的装吧?还有,庄重的外交宴席上,某位嘉宾不小心把汤弄洒了,身边的人与别人谈笑自若装作没看见,减少了那个嘉宾的尴尬,也是不错的装吧?
  然而,面具无所不在,装相无往不利,不由你不装,很多的装原非本意或明知不对,无奈之下只好调侃、自嘲来缓解心理压力。比如“没有人把你当根葱,自己也要装蒜”,“在外面装孙子,在家当孙子”等等,更有种说法,把装分为有低到高三种境界:
  其下为,装给别人看。就是被动的,违心的,无奈地装。众人皆醉,岂容独醒?不装就得不到应有的待遇,甚至混不下去。
  中等境界,是装给自己看。毕竟一味地装,单靠拉关系四处奉迎是不行的,滥竽充数是装不长久的,自己还是需要有真才实学,动真格的时候拿得出来,冲得上去。人性都是好逸恶劳的,要获得才学也要违背自己的心意,战胜自己的惰性去提高个人技能和素养。当然,也有人钻研的是圆滑处事、明哲保身的乡愿艺术,更有人修炼的是狗苟蝇营、厚脸黑心的学问,当面装人,背后做鬼的本事。
  其上,最高境界,就是装到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装的程度。坏的例子,慷慨激昂地做着廉政报告收受巨额贿赂,开党代会期间打飞机去幽会二奶。还有,古代帝王向臣民灌输自己是真龙天子的神话,到后来自己都信了,叛军攻城的时候不去抵抗,而是到庙里求上天护佑。装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装,成了活法,于是有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说法。在好的方面,这里有一个典故:
  春秋时期,魏国国君安厘王问孔斌,谁是天下高士?孔斌说:“世上根本没有完美无瑕的君子,如果退而求其次的话,那么鲁连仲算一个。”安厘王摇头说:“鲁连仲恐怕也算不上,此人表里不一,他的行动举止都是强迫自己做出来的,并非本性的自然流露。”这时候,孔斌说了一句经典的话:“作之不止,乃成君子。”[引自《资治通鉴》]
  人都是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管他真心还是假意,假如能不停地把好人好事这样做下去,虽然起初勉为其难,甚或装疯卖傻,但最后习惯成了自然,就装成了君子。恰如西方的绅士们,我们一开始会认为他们矫情,绅士风度是装出来的,但是他们的装成为生活习惯的时候,我们就会说:一个绅士出现了。
  这个典故还透露了一些信息,首先,先秦时代的人们比较崇尚本性自然流露,从流传下来的文献看,从国君、贵族到平民多是任性好义的,甚至打猎时为了争抢道路,武臣受到了国君的侮辱,不惜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国君打架。其次,不作,就是本性流露,而作就是装,是要克服本性去做的,比如战胜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的本性去追求人生价值,比如背弃善良、恻隐的本性(“人之初,性本善”)去谋财害命,等等。
  从上述我们可以看出,装有好坏之分。孔子对此是什么态度呢?子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就是纹饰,装饰。质就是本性。他说:文采和朴实配合适当,这才是君子。

装,本身也容易产生惰性,别人怎么装我就怎么装,因循守旧,墨守成规。我们知道“墨守成规”这个成语源自墨家,但是,墨子却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只是不好战而已,成语的原型是要用防守来保护人民免受战争荼毒。在和平事业方面墨子是主张创新的,他对孔子的“君子循而不作”(君子循规蹈矩而不标新立异)曾提出过强烈的批评:“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他说,古人通过创新(也就是作),后羿制造了弓,季伃制造了甲,奚仲制作了车,巧垂制作了船。既然如此,难道今天的鞋工、甲工、车工、木工,都是君子,而后羿、季伃、奚仲、巧垂都是小人吗?况且,凡是后人所遵循的,起初必定是前人创新的,创新的人既然都是小人,那么所后人遵循的也都是小人之道了![引自墨子《非儒》,非议孔圣人,这话够狠的]
  循规蹈矩就成了匠人,不是君子之为。这里,孔子和墨子的“作”,是相对于循规蹈矩的“装”来说的。
  广义来看,一个人一旦脱离了童年,成长过程中就要逐渐克服任性行事的本能,说白了,不装就是不成熟。这似乎也是学校教育中隐含的一个方面,不过,千万不要让孩子们过早地装,教书匠也只能教出应试生。成年人也不要过分地装,要有正确的是非判断标准,同时还要保持天真的想象力,和不断推陈出新的,“作”的能力。
  装或不装,心灵都要维持独立和本真,都要以仁爱之心处世,惟其如此,维持人类和平进步的道义才不会泯灭。那些藐视国家法度,顶风作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那不是往好了作,而是往死里作,作死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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