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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我见春风如故人

2020-09-17抒情散文18821721837
我见春风如故人文/梧心木在河的左岸,丰草长林,悠悠扬扬地传来几声鸟的啼叫,似呜咽般的,荡过河面,袭到我的耳旁。骤而起了风,我决定走向来时的路,但也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这平凡寂寞的暮色。老实说,她很美。在翘首的河畔,过桥的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桥

我见春风如故人
文/梧心木
在河的左岸,丰草长林,悠悠扬扬地传来几声鸟的啼叫,似呜咽般的,荡过河面,袭到我的耳旁。骤而起了风,我决定走向来时的路,但也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这平凡寂寞的暮色。老实说,她很美。
在翘首的河畔,过桥的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桥下的水仍奔流不往,一意孤行。我知道,逝去的已经逝去,拥有的也在逝去。或许有时我会喟叹急景流年,但更多的时候,我宁愿什么都不想,将自己放空,在这片平凡寂寞的暮色中。

吹风,就只是吹风而已。只是这风携着草木气味,拥着残霞晚照。日和月,星和云,都在头顶掠过,大地和远方混作一团,风歇枝罢,倦鸟归巢。萍客解衣,连旅店也早早打了烊。明日会有早起的生意人,“包子,豆浆,稀饭……”声声叫卖着。

这里根植着我对家乡最深的执念与爱恋;这里也将是我一生难忘的眷念与怀恋;这里的土壤沙砾永远充斥着我最爱的北方旷达之味;这里的天空也永远是我北方孩子的不二皈依。

这里的千村万落大同小异,乡风俚语所差无几。追忆到二三十年前,男人们许是因为长久的劳作,四十刚过,满面尘灰烟火色,明明正值壮年,却一副副老汉模样。四五十岁,叼个大烟袋,三五结群,七八成堆,或坐或蹲于村口门前,扯闲呱淡,滔滔不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事事皆要品头论足一番。那个年代不比如今经济发达,人们也不大拾掇自己,因此便是一副几千年的老百姓模样。又地处秦川,风调雨顺,过于安逸的生活让这些人活得知足常乐,也养成了这里的人直率,乐观,通达的性格。我爷爷就常说“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儿睡觉,什么事他都不管,什么事他都不屑于去看,去听。”其实,在他身上,便足以影射出整个秦川人的样子。

年及四十来岁,为儿女婚事操劳过后,有了孙儿,便生出一种这一生的任务已完成了一般的感觉,就像电视剧里说的“好面对泉下列祖列宗”一般。接下来的日子纵是庸庸碌碌,清汤寡水的过完,也无所余憾,含饴弄孙便是接下来的全部生活。

因此,有这么一副画面便时常能见到:一间间平房罗列聚集,形成了村落。等到阳光明媚时,村头的古槐古榆古梧桐树下便有了老人们常携了孙儿,或蹲或坐,或嬉笑或怒骂于一处的场景。树下也常是有人下棋打牌的,围一圈人,指点江山般的手舞之足蹈之,口沫横飞。也常见老太太们聚堆打花牌,搓麻将的,喧喧嚣嚣的燥热一夏便在这麻将声中过去了。那时,知了声好像是同麻将声一样的,大,响,聒噪。要持续很多个冗长闷热的夏天。

但,印象更多的时候,是老汉们叼一大烟袋,靠着墙,蹲坐着,眯着眼晒太阳。阳光渐次爬上他们布满沟壑的脸,一股清白烟气便徐徐升起了。模糊了他们的脸,模糊了他们身后涂鸦斑驳的墙,模糊了他们打趣我们小时候时露出的一口慈祥的黄牙,模糊了我儿时大把大把关于那古槐古榆古梧桐下的回忆……

记忆中啊,老太太们也是经常相约去地里挖野菜的,事先她们已经打听了哪个村,哪片地的菜又多又好的。挑完菜啊,还是这树下,她们聚堆择菜,话匣子一经打开就关不上了,有如黄河决堤,江水泛滥,里短家长,鸡毛蒜事,没有说不到的。闲言碎语与是非拉扯中,也有了足够的朴实乡风。后来啊,这些声音仿佛历历在耳,却已经是许久不曾听到过了。

乡下人家,千百年来应该俱是如此,二三月忙着去赶远远近近的庙会,好不热闹!秋收之时,常是几家人聚坐一起,闲话中便把收来的苞谷(玉米)剥好了,码在一起或摞在一起,好看极了!有时夏天忽而突至暴雨,几家便协力将还晒的麦子收起来。乡亲!乡亲!乡里人之间虽常有大小磕碰,却是极亲的。

一辆三轮车驶来,“是卖菜的!”老太太们便忙将车围了起来,甭管买不买,凑上去看看却是首要的。白菜啊,老太太们手可快了,三两下的白菜梆子就剥下一大堆,芹菜啊,也是,黄瓜啊,也是。卖菜的人许是习惯了这般,但还是不忘说上两句“少掰点吧,好姐姐们,不挣钱的!”往往到最后这一车菜也是通常被“瓜分”完的,卖菜的也不急着走,便同老太太们,老汉们一同在树下聊开了,卖菜人走的地方多,知道的趣事也多,村里的老人也大都愿意听。天很热,也很长,话,也是很多的。

四季里啊,有卖菜的,春天呢,有卖鸡崽子的,种子秧苗的。夏天有卖西瓜的,各种水果的。时常有人收废旧物品的,收头发的……都是在那树下。生意人渴了讨水喝,也是有人给的,饿了讨吃食的,也是有人给的 。夏天正午最热的时候,总有老爷子搬来自家的凉椅睡在树下的,蒲扇一摇,知了便叫的更响了,再看,老爷子早已经鼾声连连了。下午三四点钟,老太太们便开始做饭了,不一会儿,便有大嗓门的老太太喊自家老头子回家吃饭了。可有些老爷子们总喜欢端着西北独有大碗跑到那树下去吃,一大碗面,就着知了声,未褪的暑热,大汗淋漓地便吃完了。再一想,这树下已经俨然是一方新的世界了,一个新的天地了。

关于老爷子们,老太太们的故事还有很多,关于儿时的我,故事还有很多……

再后来,东海扬尘,世易时移,故去的人早已故去,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那些古槐古榆古梧桐也早已不知去向。不该留下的都没有留下,该留下的亦都没有留下,唯余我脑海中散落的零星碎片,在想起家乡的时候,努力地把它们竭尽所能的反复拼凑,人、事、物、景,还有那些年里难耐的暑热。这些啊,我后来见过很多很多的美景都比不上他们美好。这些啊,我后来还是无数遍的想起,无数遍的想到泪流。

后来啊,我离开家乡上大学,这里的山水和家乡不一样呢。后来啊,我不常想起他们了,这里没有人再如同他们一般打趣我,笑我了。后来啊,我想念那些春天,那时春天里,那些老爷子,老太太会出门晒太阳,他们的笑容啊,比那时春天的阳光还暖人心呢!

后来啊,我见春风,如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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