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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2020-09-27抒情散文雨丝儿
走近一片叶,接近一滴露,记忆中的小桥、流水和人家,还有一群玩童追赶太阳下了山坡,一幕幕鲜活!芳芳是我儿时最要好的伙伴。那时,我们两家大人的关系很好,在我们刚刚懂事的时候,大人们就在串门和节日相互拜访时常常带我们到各自家玩。她温顺乖巧,长得也

  走近一片叶,接近一滴露,记忆中的小桥、流水和人家,还有一群玩童追赶太阳下了山坡,一幕幕鲜活!

  芳芳是我儿时最要好的伙伴。那时,我们两家大人的关系很好,在我们刚刚懂事的时候,大人们就在串门和节日相互拜访时常常带我们到各自家玩。

  她温顺乖巧,长得也漂亮,梳两条长长的羊角辫,两根红色的小丝绸挽成两个结,奔跑的时候,左右摆动,像是两只红蝴蝶在飞。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子,爷爷奶奶宠着,爸爸妈妈爱着,哥哥们疼着。人们都说她是我们这些孩子们中最幸福也最幸运的,那时我好生的羡慕她,但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嫉妒和欺负她,更多的是喜欢她,和她一起玩耍。

  后来我们到了上学的年龄,又同分在一个班,而且坐在了同一张课桌上,上课我们一起听讲、讨论、温习,下课一起玩游戏。其实那时没什么好的游戏,也就是老鹰捉小鸡,抓石子,但那都是一些集体游戏,所以我们俩经常玩的游戏是把从家里带来的线绕在五指上,然后轮换着从一种形状改翻成另一种形状,既所谓的“改版”。而每天最快乐的要数放学的那段时光,当时不像现在放学要排长长的路队,只要老师布置完作业,就可以自由地回家,两个一对,三个一伙,一路上玩着、闹着,有时候能一直玩到夕阳西下,甚至天黑。我和芳芳也不例外,他们家有一个大大的果园,我们就去果园里摘一些青涩的小果子吃,捉一些小虫子玩,然后她送我回家我送她回家,来来去去要好多趟才罢休。或是干脆在谁家做作业,吃晚饭,遇到下雪下雨天,就住下来,第二天再一起上学。这样的日子,我们一直坚持到小学毕业。本来根据他们家的那情况,她上中学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在我踏进中学校门的时候,她再没和我做伴。但我每周放假回家的时候,还是会去找她玩,给她讲学校中发生的一切,她总是露出一种羡慕和遗憾的表情,有时还会轻轻落泪。这时候,我也不敢再往下讲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当然该做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因为父亲在外工作,我要开始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无节制地去和她玩了。她呢,也得跟着两位哥嫂参加社会劳动挣工分了。我们见面的时候也就只能是在假期,甚至在后来一两个假期也不可能了,因为学校要求假期中补习功课准备中考。

  记得就在我准备参加中考的前一天,我去上街买钢笔,正好把她碰到了街上,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农村大姑娘,穿一件崭新的大红色上衣,藏蓝色裤子,长长的辫子被一条粉色的围巾遮住了一半。看到我,她只是笑笑,而后羞涩地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我突然觉得她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而单纯的芳芳了,我有一种莫名的难过。但更让我惊诧和悲哀的是她嫂嫂告诉我,今天他们来镇上是给芳芳买衣服的,因为她再过几天就要订婚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和她年龄差不多,很羞涩也很顺从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和她嫂子打个招呼,便匆匆买了钢笔回校了。但我的心却一直不能平静下来,她的那身装束和那种无助的神情,老在我眼前晃。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如果我中考落榜的话,那我将来会不会和她一样。这样想的时候,我越来越怕,再也不敢往下想了。不,我不能那样,我不能轻易就那么放弃了三年来挑灯夜战的艰辛和父母辛辛苦苦供养我上学所付出的一切。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芳芳那天的事使我明白了什么,我终于没有辜负亲朋好友和父母的期望,实现了我人生的梦想。就在接到入学通知书的那天,芳芳也来了,她送给我一件粉红色的衬衫,她在为我祝福为我高兴的同时,却又捧着我的通知书大哭了一场。最后出门的时候她告诉我,可能到年底她就要出嫁了。在这个令我兴奋和难忘的日子里,不知怎的,我心中时而会掠过那么一丝丝的惆怅和伤感!

  当我远去他乡,体验了半年的师范生活,就放寒假了。放假那天一进门,母亲就告诉我,芳芳要出嫁了,明天宴请宾客,母亲让我陪她去祝贺。第二天早晨,我和母亲早早就去了。进了她家的门,院内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大锅小灶前围满了年轻的姑娘媳妇,她们麻利地烧水做饭煮菜,周围是三三两两追逐嬉闹的孩子,不时有几位老人走过去用烟锅敲敲那些奔跑的孩子,他们就呼的走散了,但老人刚转身,他们又聚拢来,老人只能摇摇头,任他们闹去。院子中间摆放了五六张方桌和许多长条凳,是供亲戚朋友们吃喜用的。我和母亲绕过院里的桌子走进了一间贴着大红喜子的房间,已经有好几个女亲戚和芳芳一起坐在了炕上。芳芳见我们进来,赶紧起身要下炕,我母亲阻止了她,我们就在靠墙根的一处地方坐下来。那几个亲戚见了我,先说了一些称赞的话,而后就发出了一些读书多么好的感叹。芳芳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茫然和失落。我就把我和母亲带给她的贺礼送给了她,说是贺礼,其实是几样简单的日用品和一套衣服而已。我们在她们家呆了一天,和芳芳没有说上几句话,即使说了,也是一些有关婚礼和嫁妆的事情,就这也是母亲和她说的比我多。我突然觉得,无形中,我们之间已经存在有一种距离,即使我将所学的语言都翻找出来,也没有一句适合那种场合和心情的。以至到了第二天她婚礼完毕我离开她新房的时候,她也只用几滴眼泪为我送行。

  她婚后的日子里,再没有来过我家,我倒是去看过她几回,但完全没有了儿时的那份情感,除了客套便是沉默。我看到她表情木然,身形也没有了先前的苗条和挺拔,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她只是默默地用勤劳和朴实整修和打理着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家,地地道道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农村妇女。每次从她家回来后,我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和失意。我时常想,假如她和我一起上中学,也许会和现在不同。

  三年后,我毕业分配到县城工作,又相继成了家,由于工作的压力和家庭的忙碌,和她的联系和走动也逐渐减少了。再后来几年里父母随我们离开了家乡的老屋,就再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她的一点消息。

  前几天和母亲去了一趟老家,正好碰到了她大嫂,问了一些她的情况,才知道她现在过得很不好,一直都被婆家人冷眼相看。婆婆将家务全交给了她,一年四季轮流在几个女儿家闲逛,公公每天除了几顿饭在家吃,另外的时间都在村上那块麻将摊上“蹲点”。丈夫就更不用说了,骑着一辆摩托车东游西逛,还时不时带几个别村的姑娘媳妇来家做客,儿子已经上高中了,知识没学多少,“见识”倒增长了不少,嫌她太土太邋遢,越来越疏远她,甚至和父亲一个鼻孔出气,没个好脸色看。她嫂子还说,前几天她丈夫来娘家声明要和她离婚。

  听了她嫂子的述说,想起童年时那个天真活泼的她,我怎么也不能将它们串联起来,可我又怎么能违背现实将它们分割开来呢?她把青春甚至一生交付给了土地,交付给了这个家,想不到换来的却是人生的苍凉和命运的多舛!

  人塑造了现实,然而又常常被现实愚弄。如果没有来自生命深处的抗争,那么只好做了她的奴隶。追寻芳芳走过的历程,脚步声中溢满了忧愁和苦涩,更夹杂着缕缕的悲哀!

  在这缀满绿意的春光里,在那个遥远而偏僻的小山村里,芳芳是否又在用眼泪滋润干涸的心灵,是否面对那些痛苦和失意给予的打击一次又一次地颤抖不止?她的容颜是否镀上了岁月的沧桑,她皱裂发抖的手指是否正在细数那些发黄的日子?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雨丝儿 于 2009-4-21 18: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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