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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糖果

2020-09-24叙事散文冷晰子
我已经很久不吃糖果了。想不起来买,即使买回来,也只是茶几上的一个摆设。怕胖。知道生活是五味杂陈,并非都是甜的。所以,对这种甜蜜的味道,早已隔了肚皮隔了心。可,小时候糖果和舌尖的缠绵,依然如胶似漆,回味无穷。小时候的糖果,于土家山寨,大多在山
我已经很久不吃糖果了。想不起来买,即使买回来,也只是茶几上的一个摆设。怕胖。知道生活是五味杂陈,并非都是甜的。所以,对这种甜蜜的味道,早已隔了肚皮隔了心。可,小时候糖果和舌尖的缠绵,依然如胶似漆,回味无穷。

小时候的糖果,于土家山寨,大多在山下公路两边小店铺的柜台上。说是柜台,不过是旧旧的木板,斑斑驳驳。有讲究的店面,度了一层桐油,在阳光下,远远的,泛着光亮。诱惑孩子们的目光,糖果,就装在一个透明塑料罐或玻璃罐子里,和其他零食并排立在柜台上,唯糖果显眼。

小时候的糖果,远没有现在的糖果包装漂亮。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有一种圆球球一样的糖果,满体纹着花花绿绿的线条,像极了儿时玩的皮球。就那么赤身裸体地装在一个透明的糖罐子里,招招摇摇地在小店铺的柜台上。

乡小,在一个高坡上,高坡底部,就有一个小店铺,专门卖馋娃娃们的小零食。糖果,是其中最招摇的一种。看店铺的是一个老阿婆,平日里,慈眉笑眼,但是,只要谁碰她的糖果,阿婆的脸就像要下雨的天,连呵带斥。
我们每天上学,必须从这个店铺前经过,老阿婆店铺的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二百。娃娃们的视线都在糖果上,老阿婆也像是明白我们的心思,每天都把她的那两个糖罐子擦得贼亮,在太阳下闪着七彩的光。上课的时候,我们的心也会时不时地飞到山坡下老阿婆的店铺里,和糖果亲昵亲昵。放了学,总会在老阿婆的店铺前稍做停留,围在柜台边,假装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睛却在糖果罐上瞄来扫去,老阿婆不急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早晨,娘给了几个钢镚的同学,把钱掏出来,放到老阿婆的掌心,老阿婆,就从糖罐子里,数出几粒糖果,放到娃娃的掌心。买糖果的娃娃总是盼着老阿婆眼花了,错数了,多给了一两个,这样的好事,偶尔会出现。不知道是阿婆眼花还是故意。

不过,老阿婆并不抠门儿:老阿婆腌的醋萝卜很好吃,一毛钱两片,每次,娃娃们买,老阿婆总会多给娃娃们几片,反正自己腌的。萝卜地里有的是。又不花钱。

怎么说,醋萝卜也没有糖果的诱惑大,醋萝卜回家可以央娘做,糖果,央求娘,娘也做不出来。所以,娃娃们嘴里吃着醋萝卜,辣得丝丝拉拉地稀拉着鼻涕,眼睛依旧在老阿婆的糖罐子上瞄老扫去,老阿婆可绷得住,你怎么扫,老阿婆的糖罐子看得紧着呢。

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帮阿婆从水井里抬了一桶水,阿婆会眯着笑眼奖励娃娃两颗糖果,两颗,就两颗。谁抬水给谁,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一桶水可以换两颗糖果,老阿婆家的水缸也成了娃娃们留意的对象,比老师抄在黑板上的家庭作业受关注程度高多了。

半山腰的土家山寨里,没有小卖部。如果娘开恩,给了三毛五毛零币,想要买糖果,必须从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走下去,再走一段不短的田埂,过一条小河,再上一个小坡,走一段公路,才能见到小卖部柜台上的糖果,然后,把因握在手心里,捏得太紧已经浸湿的毛票纸币虔诚地递到店主的手里,再眼巴巴地看着店主从透明的糖罐子里数上几颗糖果,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塞进衣服或者裤子口袋里,还得低头仔细地拍一拍口袋,看是不是放得很稳妥,才一步一步地走回家。来的时候,是一溜小跑的,回去时,怕糖果从口袋里掉出来,不敢再跑,何况,小娃娃哪忍得住“甜”的诱惑呢,早已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糖的糖纸,先放在唇边舔一舔,然后含进嘴里,舍不得嚼碎了,裹在嘴里吮,让甜味儿在空腔和眉眼心底最大限度地氤氲绵延。

娘疼我。每逢赶集,卖了鸡蛋,蔬菜,和爹编的背篓,从不忘顺道给我带点小零食解馋。镇上的糖果,要比山寨乡政府旁边的小卖部便宜,论斤,不论颗。半斤,就有不少。而且,也比小卖部的糖果种类多。不过,娘买回来并不都给我,先藏起来,藏在大立柜里面,上上锁。我想偷都偷不着。

娘拿这些糖哄我的,如果我听话,在娘做事的时候不吵不闹,或者,考试时得了满分,娘就打开锁,从一个小塑料袋里拿出几颗糖,当做奖励。我想,我小时候乖,都是因为糖果的缘故。

在县剧团当演员的小姑,也时不时地会带些糖果回家,不过,小姑带回来的糖果比较高级。什么咖啡奶糖,什么酒心巧克力,那包装,比小卖部里的糖果漂亮多了。也好吃。我那时最喜欢吃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含在嘴里,轻轻一咬,软软的,黏黏的,香香的。小姑一回家,我就是小姑的跟屁虫,除了小姑长得好看,会给我买花裙子和兴起时用她的口红在眉心给我点个小红点和给我的嘴唇也涂得红艳艳的之外,就是小姑带回来的糖果。我特爱“巴结”小姑,她洗脸时给她拿毛巾,她洗完脚了给她倒洗脚水,给她挤牙膏,就盼着她下次回家多给我带点大白兔奶糖。

除了糖果的“甜”,幼时,我们还流行收集糖纸,花花绿绿的糖纸,一张一张地夹在书本里,放在枕头底下,压得平平展展的,可以编幸运星,编好的幸运星放在玻璃瓶子里,好看得不得了。不光娃娃们爱收集糖纸,大姑娘们也喜欢收集,她们拿来包在回形针上,大姑娘们手巧着呢,花花绿绿的糖纸几个晚上就变成她们家的好看门帘。吸引着小伙子们的目光。老屋左边的二姑姑就哄过我的糖纸,为了给邻村的小叔叔家做一个门帘。二姑姑用一块钱就哄去了我压得平平展展的一旧课本的糖纸。开始我的如意算盘是:用这一块钱可以再买糖果,既有得吃糖果,还能再攒糖纸。可后来我后悔了,虽然用一块钱买了几十颗糖果,可没有小姑给我买回来的糖果上面的漂亮糖纸。我哭得天翻地覆,娘只好用一块钱再去换我给二姑姑的糖纸,可糖纸已经让二姑姑变成了窗帘。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也很久不理二姑姑。

而今,居住在城市,大商超里的糖果专柜的糖果琳琅满目,尤其春节时,更是铺金叠翠,让人眼花缭乱。照例年年都会买一些回家,放在茶几上待客,多半都成了装饰品-------没有谁肯真正能在这些糖果里寻找到童年。我也不。因为找不到。

如若回老家,我会从城市里,尽可能买些乡下没有的东西,糖果也是其中一选,买回去的,都是拣包装漂亮的,乡下不易买到的。然后,分给邻里“相见难相识”的娃娃们。糖果被娃娃们牢牢地撰在掌心。一会儿,甜蜜的味道和幸福一起,就会弥漫在他们的舌尖唇齿和眉眼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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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也许只有在他们的嘴里,才能将糖果的味道还原成我童年里痴痴的念想。

晰子
2009.3.24日晚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09-6-29 21: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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