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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六月,草木嚣张

2020-09-15叙事散文何足道哉
六月,草木嚣张进入六月,大雨一场接着一场泼洒下来,原来空空荡荡的河道一下子灌满了水,忽忽悠悠,让人眼晕。河水拍着堤岸,翻卷着波涛,一路向东,浩浩汤汤。泥土松软,像是吸足了水的海绵,攥一把都会有水挤出来。草木繁茂,在堤坝、河滩、空旷的荒野发了
  六月,草木嚣张
  进入六月,大雨一场接着一场泼洒下来,原来空空荡荡的河道一下子灌满了水,忽忽悠悠,让人眼晕。河水拍着堤岸,翻卷着波涛,一路向东,浩浩汤汤。
  泥土松软,像是吸足了水的海绵,攥一把都会有水挤出来。草木繁茂,在堤坝、河滩、空旷的荒野发了疯生长着,一天一个模样。
  灰灰菜在河堤上蔓延,一片连着一片。蓬蓬勃勃地绕过乱石杂草,将一片片裸露的泥土覆盖了。深绿色的叶片,拥挤在一起,簇拥着,沿着蜿蜒的堤岸,起起伏伏成一波一波绿色波浪。几棵长得特别高大、粗壮的灰灰菜,从一片深绿中探出头来,东张西望,显示出一种王者气势来。本来,这里应该是艾草的领地。可是,那些银灰色的艾草,在端午到来之前,就被人们收割差不多了,留下的空档,被灰灰菜迅速占领。一些被遗留的艾草,成不了规模,被淹没在一片绿色波涛里面。几棵伶仃的艾草,这里几株,那里几株,夹杂在一片绿色中间,既没有了飘飘荡荡的艾香,又缺少了银灰的光芒,显得有些另类,也有些可怜。
  灰灰菜,的确是一种野菜,只是不大适合人类食用。在乡下,是用来喂猪的饲料。虽然与车轱辘菜,苦麻子,苘麻菜,猪毛菜,婆婆丁等野菜一样是入了药典的。但是,人们还是很少食用灰灰菜。在饥荒年景,迫不得已的时候,人们才会采摘灰灰菜来充饥。只是,食用过后,人的身体会浮肿,有严重的副作用。在人能够填饱肚子的情况下,灰灰菜就成为喂猪最主要的饲料了。那时候,野外是很少见到这样大片大片灰灰菜的。人不食用了,家里的猪还等着填肚皮呢。年纪大的,不能到地里干活的老人,放学后的孩子,都会挎着篮子到村外的田间地头,河滩堤坝上,薅草摘菜,回到家里,喂猪喂鸡,或者牛羊等牲口。
  如今,人们衣食无忧了,生活也讲究起来,吃得好还要营养均衡。过去用来充饥度日的野菜,如苘麻菜、苦麻子、婆婆丁等,早已经身价倍增,成了人们餐桌上调剂口味的菜肴。猪有猪饲料,鸡有鸡饲料,科学配方,防病又增产,谁还会到荒山野岭去采摘那些灰灰菜呢?
  灰灰菜就肆意疯长,迅速泛滥了。
  苍耳扑楞着阔大的叶片,在灰灰菜的旁边虎视眈眈。它们也有着自己的领地。苍耳似乎是这里的强者,粗壮的茎干,宽大的叶片,很远就能看见它又高又大的身影。它的枝叶伸展得很开,有一种强悍扩张的意味。苍耳子已经成熟,一串串挂在枝桠间,坚硬又锋利。人也好,动物也好,都会远远绕着它,轻易不敢招惹。如果不小心,误入它的领地,人的裤脚,动物的皮毛上,就会挂满一颗颗坚硬的苍耳子,不大容易摘除。不小心被苍耳子锋利的芒刺刺破手指,就会有鲜血沁出,一种别样的痛。
  苍耳,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植物。
  苍耳在《诗经》里也叫“卷耳”,是一种很古老的植物。《诗经》里《周南•卷耳》写道“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不知是哪一位无名诗人将苍耳写进诗里,表达一种幽思之苦。不知是苍耳那种阔大叶片的浪漫,还是粒粒锋芒外露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忧郁,亦或是用坚硬外壳紧紧幽闭着的内心的寂寞,让诗人产生了诸多联想,因而寄情于苍耳,并将苍耳写进了《诗经》里面,苍耳与《诗经》一起不朽了。
  蒺藜似乎是苍耳形影不离的的兄弟,在河滩、在堤坝、在荒野缠绕生长,相依相伴。苍耳伸展着粗壮的枝干,宽大的叶片,努力向上,向四外伸展、扩张。而蒺藜则匍匐在地,肆意纵横,锐意爬行。就像后卫与前锋,就像将军与士兵。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一种自然和谐的生存状态,让它们成为这荒凉之地最为默契,也让外物最为忌惮的伙伴。苍耳粗壮的枝桠间挂着一串串坚硬而锋利的苍耳子;蒺藜那柔软、细长的茎蔓上,也埋伏着一颗颗坚硬而锋利的蒺藜。像是一个禁区,悬挂、埋伏着一颗颗坚硬锋利的雷。不是爆炸,而是刺穿;不是置人于死地,而是让人望而却步。一个在上,一个匍匐泥土。同样坚硬如铁,锋利如刺。擅入者,不是衣衫褴褛,就是满鞋底蒺藜。
  人们不禁迷惑,苍耳有一种粉红的花朵,绒绒的,像是头戴花冠的女子;蒺藜则是遍地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就像那纤细的蒲公英,怎么会结出如此坚硬锋利的果实呢?
  或许,只有那些柔软的拉拉蔓子不惧怕那些坚硬、锋芒毕露的苍耳子,蒺藜。它们牵着长长的茎蔓,举着一朵两朵浅白的小花,穿过遍地蒺藜,朝树林里一片洼地爬去。可能,这就是以柔克刚最好的诠释吧。
  树林里那片洼地里的水涨了许多,河水漫上岸边,淹没了一些水草和野花。大片芦苇俯仰在水边,莽莽苍苍,让人生出许多遐想来。水洼里面有许多小鱼星游过来又荡过去,像一阵风,又像跌落在水里忽明忽暗的云。一群小蝌蚪在浅水的地方游动,墨点一般,聚聚散散,远远近近。几只大一点蝌蚪,已经生出了四条腿,却不见了那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它们,与那些小蝌蚪相比,明显笨拙了不少,远远游离于那群蝌蚪的旁边。起起落落的蛙声,从芦苇丛中响起来,打破了树林的宁静,似乎在声声呼唤那些走散了的孩子。
  几棵枫树,枝繁叶茂,一层层新生出来的叶子,格外新鲜明亮。那是雨水的作用。枝叶间有鸟儿嘎嘎嘎叫着,急促而响亮,有金属撞击的音效。透过密密的树叶,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只鸟儿跳跃。黑腹白翅,长长的尾巴。比喜鹊小,比燕子大。叫不出名字。在枫树不远处,有几棵梧桐树,阔大的叶子,挂在枝条上,就像挂满了几千年的岁月。有两只小巧精致的鸟儿也在啼鸣,宛转悠扬,耐听了不少。
  离水洼很远的地方是几棵枯死的树,被人连根拔起,放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拉走。可是,几场雨过后,其中一棵枯死的树根上面,却生出一簇新的嫩芽来,柔韧,蓬勃有力。
  山桃树野杏树,还有鸭梨和苹果树,都已经挂满了果。或者拇指大小,或者鸡蛋一般,掩映于繁枝茂叶之间。繁华落尽,草木间就有了沉甸甸的生命重量。
  202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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