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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铺

2020-09-15抒情散文匡建华
小卖铺文/匡建华板桥铺是老家的小地名,是两条小溪水交汇的地方,听老人说,原来这地方有许多小木桥,有一条原始、古老石板小街道,当地的小商人就在那儿开铺子,做生意,有一种祖传的味道,散发出泥土芳香。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大队在原来的地方做了两大栋

小卖铺
文/匡建华
板桥铺是老家的小地名,是两条小溪水交汇的地方,听老人说,原来这地方有许多小木桥,有一条原始、古老石板小街道,当地的小商人就在那儿开铺子,做生意,有一种祖传的味道,散发出泥土芳香。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大队在原来的地方做了两大栋两层新屋(也是土屋),一栋是将大队所有的集体单位集中在一起,如大队部、有可供两到三百人开会的会议室、粮食加工厂、卫生室、小卖铺(也叫代销店);另一栋就是我们读书的小学。

大队小卖铺是公社供销社的一个点,进货只能到公社或县里。那时商品价格全国统一,不会因为板桥铺在大山里,价格就高一些。我想这也避免了层层加价祸害百姓的事情发生。

据爷爷说,那年代进大队集体单位工作的人员要求比较高,如要家族成分好,本人表现好,在乡亲们中有好印象,有一定文化,会打算盘记账等等,推荐选拔还算公正。记得有一年,我家所在生产小队选小队长,场面就非常壮观,召开群众大会,每家必须有一人参加,大伙推荐的两名候选人座在堂屋中央,他们后面放一只土碗,如果你同意谁当队长,就在他后面的放一粒玉米,多者当选。这种方法虽然原始,但乡亲们认可。

小卖铺的营业员只有一个人,靠挣工分过日子,享受村民办教师、赤脚医生的待遇。那年代板桥铺还没有公路,进出的货物只好请人用扁担挑,用杠子抬。小卖铺的大门就是一块木门,也没有监视器,倒是没有听说有货物被盗的情况。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小卖铺是一位姓杨的小伙当营业员,听说他是一名复员军人,在部队受了伤。他对人和气,话不多,整天忙进忙出,进货、出货、记账,十几年账目清楚无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还被选为大队书记。随着时光的流失,小杨也变成了老杨,后来发现他和父亲关系非常好,在八十五岁之前还相互走动,似乎只有他们在一起才有共同语言。

小卖铺规模小,只能为乡亲们提供一些简单的、日常必需的生活用品。如果乡亲们需要其它物品,就要到十几公里外的县城的街上去购买,因为我们小队离公社的路程更远一些。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小卖铺也有了一定规模。房屋虽然还是那土屋,但增添了货柜,柜台镶嵌了玻璃,货物更加丰富。从这时候开始收购部分农副产品,如山羊皮、构树皮、鸡蛋、牙膏皮、蜈蚣、金银花等,多少有了一点供销社的功能。那年代时兴勤工俭学,主要是培养娃娃们从小爱劳动的品质,同时也可减轻家庭经济负担。老师时常利用休息时间组织我们到山上采集中草药,如捉蜈蚣、采金银花等药材,再卖到小卖铺,大半年下来学杂费、书本费就不用愁了。

小卖铺就在小学旁边,下课了娃娃们喜欢往那儿跑,围着柜台转,隔着玻璃看。看看外面来的稀奇东西,特别是一些好吃的东西,一看一闻口水就来了。

走进小卖铺,就会看到红沙糖,水果糖,杂糖,饼干等,弥漫在空气中的甜蜜味道就会钻进你的鼻子里。买的沙糖是用草纸包的,一包一斤,包装成一个圆锥体。水果糖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坛子里,盖子也是玻璃做的。那时,水果糖都是一分钱一颗。记得在读小学时,放假了就和几个同学到附近的砖瓦厂做小工,挑了三天土,挣了一块五角钱。几天下来累得腰酸腿软,但拿到工钱的那一刻不知有多高兴,马上就到小卖铺买了几本娃娃书,还几颗水果糖。小卖铺卖的还有一种宝塔糖,味道感觉特别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买几颗。让人好笑的是后来才知道它并不是糖,而是一种驱蛔虫的药,幸亏这糖吃的少,没发生不良反应。

小卖铺还有一种男人喜欢的味道,就是酒味。喜欢喝酒的男人们,常常被酒味牵引着,但又感囊中羞涩,有时酒瘾发了就在家里拿几个鸡蛋换上半斤八两。白酒被一个肚子大开口小的酒坛子装着,一块红布织成的蒲团盖住坛子口。打酒的提子是竹筒做的,竹筒大小粗细不一,有打一斤的,半斤的,还有一两的,长长的提把往酒坛子一按,咕咚一声,一提酒就出了酒坛子。把酒灌进酒瓶里还要铁皮做的漏斗帮忙,提子里的酒往漏斗一倒,咕咚一声,酒就流进了瓶子里,酒香漂在空气中,即使不喝酒的人闻到那酒香,也是醉人。每到过春节,小卖铺就会按人头分发一些酒票。记得有一年春节前夕,婆婆为了感谢大队陈医生给家人看病,安排我们兄弟俩给他辞年,礼物就是一斤白酒,两斤红糖。礼物虽然轻微,但陈医生还是非常高兴,给我们讲了许多他行医救人的故事,并安排家人做了一大桌菜,留我们吃了晚饭。

扯布的声音,新布散发出的味道也会令人兴奋。那年代,棉布也是计划物资,无论城里人,还是乡下人,每年每人一丈八尺布票。每到过春节前夕,母亲就会忙着安排给全家人做新衣服的事儿,请裁缝师傅量尺寸,到小卖铺扯布。小卖铺里布一板一板地放在柜台上,围绕一块窄木板卷在一起。那时的布料品种不多,花色也只有那几样。按照裁缝师傅说的布料和长度,营业员就把几样布匹拉出来,用木尺比量,再用笔划上记号,用剪子在记号处剪一小缺口,手按住缺口两侧,用力一扯,哔的一声,一段布就撕裂开来,扯出了棉花淡淡的清香。我终于明白了乡亲们为什么叫买布为扯布的原因。

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商品市场化,允许个人经营日常生活必需品,以前向往的职业如供销社、食品、粮食等部门不再吃香,集体单位很快由公有变为私有,不少人成了下岗工人。不过有一技之长的人还是吃香的喝辣的,有几位老同学还走进了富人行列。

到了新世纪,每隔几年就要回老家走一走,看一看,如今的板桥铺还是最热闹的地方,可以说是弹指一挥间,旧貌变新颜。不少外出打工年青人回家了,曾经出去工作的老人又回到家乡享受晚年,说是家乡的空气好。有几位儿时伙伴开了农家乐,回去了少不了去品一品,说说儿时的趣事。学校的操场已成为乡亲们活动的小广场,只是我曾经读书的小学校早已搬走了,少了娃娃们奔跑的脚步声、欢笑声和朗朗的读书声;小卖铺已变成了小超市,仔细嗅一嗅,里面夹杂着许多悠悠乡味,浸润在广袤的田野里,像一坛未启封的老酒,细细品味,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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