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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归程】之二:乡情长廊(1)

2020-09-24叙事散文冷晰子
终于要回家了,在北京学习的弟弟买好了回飞的机票。等我同行。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买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给父亲,母亲,叔叔,婶子,大姑大姑父,小姑。一人一件羊毛夹袄。给娃娃们买了一些稀罕的小糖果;给亲戚们带了些宁夏的土特产。每一次回去或者归来,
终于要回家了,在北京学习的弟弟买好了回飞的机票。等我同行。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买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给父亲,母亲,叔叔,婶子,大姑大姑父,小姑。一人一件羊毛夹袄。给娃娃们买了一些稀罕的小糖果;给亲戚们带了些宁夏的土特产。每一次回去或者归来,总是大包小裹(我好像有点说反了,应该是归去或者离开)。自己,只带两件换洗的衣服。
??
莫名兴奋,心一直平静不下来。从决定回家开始,半宿半宿得不能入眠,伴灯读书。书亦不能静心;索性,睁眼到天明。一遍遍地计算行程,掰着指头。也不过那么几天,依旧算,算时,算点,算分,算秒。

??20日夜半银川至北京的火车。下午和友在一起吃饭,眼神在窗外漂漂浮浮,筷子伸到了盘子的边缘。友拿脚踹踹我,笑。

??——真是食不甘味。

21日上午到北京。见到弟弟。

??三年不见,弟弟已然是成熟男人的模样。胖了,还微有小肚腩。清苦的研究生生活并没有留下磨砺的痕迹。

??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接过我手上的行李,埋怨:姐,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男人到底是男人。心粗,想得简单。

??我笑而不答。任由他接过所有的东西,只剩一个贴身的小包。

??到底长大了。反倒是做姐姐的要他照顾。

??小时候,娘疯后去精神病院一住三年。那阵,弟弟总喜欢到我放学必经的一棵李子树下等我,毕竟太小,不知不觉总在树下睡着了。由此闹得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现在看着健健康康长大了的弟弟,打心眼儿里欢喜。

??我很安心地给他机会。跟在他后面,看他拎着沉重的行李,到一个寄存处,和肥胖的老板娘笑着交代,不紧不慢,妥妥帖帖。然后转身,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姐,奥运会后北京变化大吧!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带你小溜一转,一会打车到机场。”

??和弟弟边走边聊,周遭喧哗。然,弟弟的絮叨亲切如岚音,我低首行走,只为追逐这久违的声音。自从年少离家,我这个姐姐就像个影子,有也似无。

晚18:15的航班。现在的交通工具真是快捷,20:40便抵达张家界荷花机场。(交通的快捷也是双刃剑。方便了人的出行物质的流通,却也加快了现代文明侵淫淳朴的速度,农村越来越多的空巢家庭,快捷的交通仿佛成了罪魁祸首)。还是学生时代和同学到过一次张家界,去过猛洞河。对于开发过的风景点,我没有多大兴趣——人工的痕迹太多,掩盖了天然的美。无心眷恋迅猛发展的张家界。何况,张家界,美则美也,却也村姑进城久了,早失了淳朴。这不是我爱的。

更恐行程匆匆啊,我要争分夺秒,尽可能多留点时间,给爹,给娘。给亲亲的故乡。

??次日,短途火车到吉首。一下火车,熟悉的乡音扑面而来。跨出吉首的火车就是吉首最为繁华的大街。大表哥开的饭店离火车站不远,在车站接我们。大表哥笑吟吟的。我倒是微有羞涩(幼年,大姑曾经一心一意地想要我做她的儿媳妇)。和表哥有五六年没见了吧,笑他:“哥,你发福了呢。”表哥哈哈乐,接过弟弟手中的行李箱。到他的饭店。见到大姑和姑父。都老了。大姑见到我,一把搂住,当着那么多人,老泪纵横。——大姑在幼时极疼我,是我不听话,固执的远走他乡。我忍着泪笑着安慰大姑:“这不是好好的吗?”

表嫂把两个孩子拽到我跟前,让叫“姑”。我想伸手摸摸孩子的脸,他们缩了缩身子,躲到表嫂后面。

??无端地,想起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再过若干年,怕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了。

??在大表哥家小住。晚上,大表哥特意腾出来一个包间,一家人相聚。席间,表哥说起湘西的经济现状,唏嘘不已。大舅家的小表妹和妹夫我原知在吉首,打过电话去,却是空号。早些日听娘说,表妹夫前几年在吉首跑出租,赚了十几万,本打算今年冬回家盖房子,这次湘西集资案,表妹夫也陷进去了,不仅自己的十几万打了水漂,还从亲戚手里借了十几万带息款也再无踪影。大表哥说:估计早跑了。

??还听娘说,幺姥爷家的满姨,也投了三十多万,血本无归。幺姥爷气得吐血。满舅为替妹妹打抱不平,带了三十多人来吉首闹事,搞打砸抢,现正在通缉中。

??大表哥说今年生意也清淡得很。看着家乡经济的萧条,诸多感慨。

??——物是人非。

??晚上,本想和弟弟逛逛吉首,大姑和表哥都不让,说吉首近段时间乱得很,还是不要出去了。


“那去幺嬷(老姑)家吧。”弟弟说。

老姑父去世好些年了——那时,我刚进师范读书。老姑父的去世对幺嬷是个致命的打击;还好,因为有大姑的疼爱,总算撑了过来。

安托万的《在云上》说:“必须承认一切都井井有条,被命运安排得如此之好,让我们隐隐感到害怕。”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遵从命运的安排,比如姑父的去世,比如,子青的牺牲。

事先打过电话的,幺嬷在家等我们。敲门,进屋,问好。四十出头的幺嬷风韵犹存——毕竟是从剧团里出来的人,当过演员,一套平常的浅灰家居服穿得高贵而雅致。

幺嬷家没有炭火盆,客厅里挂着几片电暖气。柔和的温暖。

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幺嫲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我们都闭口不提那段共有的日子,不提去世的姑父,更不提牺牲的子青。那是心口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一碰就疼。

从幺嬷家出来已是深夜。受到重创的吉首市,依旧灯火辉煌。

??大姑疼我如昔。亲自烧了热水,端来洗脚盆,怕我沿途劳累,让我泡泡脚。大姑说,男孩子在外面,她不担心,她只担心我。我低着头泡脚,听大姑絮叨,不敢抬头,怕自己一抬头,眼泪就会噼里啪啦。

??晚间,大姑把大姑父撵到客房。我和大姑脚抵脚地睡,大姑抱住我的脚,放在胸口。絮絮叨叨地说话。说小表弟在江苏,过得也不好,大姑父打了几次电话让小两口回来,也不见人归。说小表妹年前生了个丫头,八斤多,说小姑姑这些年的疼……

我在这头,已是泪痕满面。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7-28 1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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