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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找 位

2020-09-24抒情散文杨木华
找 位杨木华车位在医院内科大楼下转了一圈之后,平静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找不到停车泊位!目之所及,完全是密密麻麻的车。身后,不断有车开进来,而仅有的通道上,人流如织,急匆匆的脚步,无表情的面孔,看来,多停几分钟,就会造成交通堵塞。我说:还是绕

找 位
杨木华


                车位

  在医院内科大楼下转了一圈之后,平静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找不到停车泊位!目之所及,完全是密密麻麻的车。身后,不断有车开进来,而仅有的通道上,人流如织,急匆匆的脚步,无表情的面孔,看来,多停几分钟,就会造成交通堵塞。我说:还是绕出去,到外科大楼那边看看!

  妻子驾车,在两边停满车的通道中艰难穿行。终于回到大门口,车头向东一转,进入外科楼大院。可大楼正面,车辆堵塞双眸,我们只好向大楼侧面开去。大楼侧面,依旧全是车,甚至不管是否划有泊位,都钉满了车。该往那里停?妻子焦躁起来。我说:现在没有车辆过来,先停在通道上,我去大楼后面看看,也许那里有空位。开门,下车,我拔腿就往大楼背后跑!大楼后面,有一个小停车场。一跑进院子,我立即泄气了——任何一丁点空余,早已被先到者占领。看车辆一直伸向院子深处,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也许,转角后面有车位!

  转过墙角,依旧是满眼的车。继续向前,在又一个转角附近,终于发现一个空位!心中狂喜,站定在车位上,掏出手机,正要电告妻子,马上又犹豫了:要穿过那些曲曲弯弯的车流,挤到这里驻车,妻子能开得过来吗?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年轻的保安走过来,说:“你去指挥开进来,我帮你守着车位!”我飞速穿越过静默蛰伏的车群,远远就对妻子招手:跟我来!


  妻子跟着我,小心翼翼过了两个直角转弯,即将走完院场时,一辆停驻的车突然开走了。妻子大喜,准备就近拐入那空位。我跑到转角处,大声喊保安:院子中有车位了,不过来了,多谢喽!回头却发现,妻子进不了那个空位!这时,那个保安也来到院中,他叫妻子按他的指示倒车。车终于正正地停在泊位上,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家乡小城,行车驻车自由散漫惯了,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考验,下得车来,妻子一身热汗!

  我们来这里挤什么——为了孩子。去年,孩子车祸大腿骨折,在这家医院手术,植入一块钢板,现在来取!可停车,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接下来会顺利吗?内心开始忐忑!

  办好住院手续,我们一家三口回到车上,听听音乐,看看闲书,等待医院食堂开饭的时间。去打饭的路上,一辆两厢福特的喷涂,引得路人侧目。那车侧身上,涂绘着一个穿高跟鞋斜坐的摩登女郎,修长的腿从后座伸到前座,膝顶一个高脚杯,风情万种,加上全车淡黄的基色,诱人遐思:开车的,该是怎样一个烂漫的女子?

  后来的九天中,只要我去医院食堂打饭,都看见那车靓丽地驻在那里。我从外科大楼十二层窗口向下张望,那潮人的车依旧默然停歇。或许,是医院医生的,上班就摆在那里。我没有去关注夜晚或清晨,那女郎是否还在,但下午五点前后,医院门口的拥堵,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晚高峰”。

  医院门口是一条南北向不太宽的马路,医院进出口与之形成一个丁字形交叉。下班时节,医院里的车流要汇入大道,加上这时进入医院的车,于是,门口的保安们费尽心力,依旧无法让梗阻顺畅。好在那些拥塞与我无关,我只管穿越车流,到公路对面的报刊亭买书。

  买书回来,意外发现外科大楼正面有不少空位。立即电话召唤妻子,把车从大楼后面开到正面——便于平日出进。其实出院前,我们的车都没有开过。只是,看别人疯狂找位,获得一点点占位的心理平衡。


                床位
  到医院时,刚开车门出来,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我差点站不住脚。强劲的冷气逼我屏住呼吸,立即转身,哆嗦着把外衣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旁。那些从车中出来的人们,急匆匆汇成嘈杂的人流,滚滚淌向门诊大厅,再迅速分散开,进入不同的房间。电梯门口,总是挤满了等待的人群,眼睛紧盯着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跃跃欲试,仿佛一群饥饿的鸭子,伸长脖子望着喂食者来的方向。

  所有的物品都留在了车上,我们一家人挤电梯。十二楼到了,出得电梯,瞬间感受到这里的沸腾。顺着“骨外二科”的箭头,转过走道,跨进安全门,一走道的床铺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听说过入院难,却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小心翼翼穿过走廊,加床上病人表情呆滞,眼前的人流淡出他们的视线,肢体的疼痛亦深埋在被褥下。几天前电话上与孩子的主治医生沟通,了解到这情况,可真正呈现眼前,还是震惊了:入院,真难!

  办公室里,医生们被病人家属分割包围。孩子的主治医生姓何,不急不躁,轻声细语和家属们交流着。见我们,他点点头说:“等一下吧。”我们干脆出来站在走道上等。走道上,病人家属川流不息,护士长说:“哦,比赶街还热闹!”

  终于,何医生招呼我们进去,孩子的肱骨就是他接的。简单询问后,他给我们开了入院单,第二天需要的检查项目单,安排了第三天手术。拿着单据,我到一楼预交费。回十二楼,交给护士长办理时,护士长却不肯接受。叫我找何医生。此时,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两点的何医生,大约休息去了,一时找不来,我气愤得紧:一个护士长,就拒绝我们入院,为什么?过了一会,何医生来了,护士长质问他:“咋个住?”一脸疲倦的何医生平静地说:“交代好了,你收就行了!”护士长盯着我狠狠地说:“床和被褥都自己带来了吗?”我说:带来了,在下面车上,办好手续就搬上来,在走道上住!

  终于建了病历。做完各项检查,我把车里的折叠床搬到十二楼,在靠近电梯间唯一的空地上,铺开,整理。我带来两张折叠床,一张还没有躺人,床中间的关节却断了,干脆垫在地上,成为落地铺。


  走道上人来人往,直到夜里十一点,才渐渐安静下来。孩子可能累了,早已酣然入睡。和妻子挤地铺,我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一月十九日,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第一场大雪落满点苍山,且罕见地延伸到城市的边缘。听凄厉的下关风在楼外鬼哭狼嚎,想铺到斜阳峰脚下白雪夜晚的清冷,想四季旋转的风车在冰雪中静静休憩……

  第一晚,第二晚就这样过去。第三晚,情况发生了变化:孩子手术后,依旧住在走道上。无奈啊!手术是十一点四十进去,中午一点出来的。出来时麻醉药效残存,孩子不觉疼痛,和我们说说笑笑。下午五点之后,疼和饿开始折磨他。无可奈何的我们,只有苍白的安慰。熬到六点,给他买来晚饭,解决了饿的问题,可疼的问题更突出了。几次假意急匆匆去问医生,再慢慢踱回来,满怀同情地说:早呢,医生说了,晚上才能给你吃止痛药!

  止痛药反反复复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晚九点,孩子的疼痛终于被一颗止痛药压下去,疲倦悄然带他入眠。我们也赶紧躺下,可哪里睡得着——依旧是一走道的热闹。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孩子终究被疼醒了,叫我给他动动脚。我起床,给他按摩了一阵,他又朦朦胧胧不出声了。我干脆搬了凳子,坐在孩子床前看小说。他一哼,立即安慰他,给他按摩麻木的大腿。坐到凌晨五点,妻子起来换我,我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孩子疼痛减轻了许多。我买来几本他喜欢的书,他躺着看。手术后第四天,有四五位病人出院,走道上的加床减少了一些。第五天,那个后来负责孩子的杨医生说,下午搬去1号床。此时,似乎住习惯了走道,得住病房,反而少了几分惊喜。看看走道上还有不少人,我们赶紧搬了进去。

  那是一号病房,里面人员拥挤。妻子和孩子挤病床,我依旧睡走道。手术后第六天,杨医生说:“明后天可以出院了!”孩子早已等不得,说:“就明天出!”我想换药后看看伤口再说。第七天早上,孩子刚开始输液,我就去办理出院手续。输完液立即出院——因为,病房来了一位车祸老人,他白天睡觉,晚上一夜折腾,无法住下去了!


                心位


  住院那久,骨外二科的病人太多,作为陪护家属,我们都很焦躁。但那些医生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孩子后来的主治医生杨医生,是一个年轻的帅哥,高大的身材,国字型的脸上时刻饱绽着温暖的笑。孩子手术那天,我去找他,希望手术后孩子立即获得一个床位,他笑眯眯地说:“病重的才在室内,你的孩子取钢板,只是一个小手术!”一句话,说得我无可辩驳,见我有些失落,他安慰说:“过几天看嘛,有出院的你就搬进去!”说得热乎乎地!

  孩子的伤口,他亲自动手换药。碘酒消毒伤口的过程,有些痛,见孩子龇牙咧嘴,他说:“我轻些,马上就好喽!”见他真诚的表情,孩子忘记了疼痛,笑了。包好创口,他轻轻地走了。没有一点脚步声,出病房门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孩子后来说:“在手术室中,听见其他医生说,他很快要北京进修。”去北京啊,孩子好羡慕!

  走道上满是病床那久,保洁员整天打扫卫生,但靠近卫生间处,一直是水和脚印的天下。每天清晨六点,她准时开始拖地倒垃圾。她用一辆小推车收集垃圾,那辆四轮小推车,车轮弹子可能缺油,每天哗啦啦响过去,哗啦啦响过来,尖厉的噪声让我们捂住耳朵都无法入眠。我一直在想:她也不爱听吧,可为什么不修理一下?一个清晨,那个破车只响了一小会,突然就不响了。接着传来她愤愤的骂:“这烂车,这烂车!”一位量体温的护士轻轻地说:“你打电话给管的人,叫他们修一下!”

  那天清晨,没了垃圾车的噪音,我竟然睡着了。每当医生查房,我都想提保洁员的意见,但直到出院都没有说。她打扫卫生,还管开水房。病人多,天气冷,打水的人也多。她却很讲“原则”:严格按时段供水。一天,有一个人多嘴,边接水边说:“哦,时间到了!”她立即把那个人追出来,关上门,打扫自己的卫生去了。可规定的夜晚打水时段,却很少见她来开门。无奈的我们,只好到同一楼层的“烧伤整形外科”去打水。

  我认真观察这里的工作人员,得到一个粗浅的结论:医生轻关病房门,护士部分轻关门。医生的脚步很轻,护士的药品车有些响,保洁员的垃圾车最嘹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定位。

  因为车,发生车祸,找车位,有了许多感慨。而床位,更在内心纠结了很久。老觉得,我是一个有工作的人,住走道,伤面子。可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同事来探望,我开始时觉得很难堪,直到后来才释然。释然的触发点,就是对医院工作人员评判之后的自我反省!

  想起黄宏小品的一句话:我就不信这么多证,证明不了我的身份。谁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亦或许,给自己定位,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生活中,找准自己的位置,再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一切才坦然了,才能找到真正的乐趣!


[ 本帖最后由 杨木华 于 2011-2-28 15: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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