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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行旅】——烟雨茫茫锁重楼

2020-09-24叙事散文铁马冰河

烟雨茫茫锁重楼
文/铁马冰河我是从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猛然间一抬头看到腾王阁的,它就在不远的赣江边巍然耸立,如同一位满面苍颜的老人正向我颔首亲近着。按捺不住早已埋藏在心底的冲动,我匆匆出了酒店,向记忆中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千古名阁,向那位从大
烟雨茫茫锁重楼
文/铁马冰河
  我是从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猛然间一抬头看到腾王阁的,它就在不远的赣江边巍然耸立,如同一位满面苍颜的老人正向我颔首亲近着。按捺不住早已埋藏在心底的冲动,我匆匆出了酒店,向记忆中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千古名阁,向那位从大唐烟雨中一路吟唱一路走来的老人走去。

独自一人撑着雨伞,一步步迎着斜风细雨,我向这座西江第一楼走去。也许是风中经久传送的一声声叹息召唤着我,也可能是那位仅仅活了28岁的大唐才子高阁临风,正在抒吐胸中怀才不遇的低吟声指引着我,本是一地生疏的我径直穿街过巷,几乎不费周折就来到这座高高的楼阁前。
  阁前瑰伟绝特的牌楼前,我静静的伫立着,倾听着。
  雨点穿过立柱之间宽大的空隙打在伞面上,轻声回响。空阔的庭院烟雨濛濛,围墙壁上依稀可见苍苔蔓延,斑驳而又淋漓,似一幅幅唐彩壁画在风雨中摇曳。
  看清楼阁的轮廓是需要高角度仰视的。整体暗红的外色调使他乍一看去,更像是一位苍苍老者,他仿佛从遥远的大唐出发,披着盛世的华彩外衣,却踽踽独行,一路蹒跚走来,任凭再大的雨水也冲不去他一路的风尘,一身的疲惫,一脸的沧桑!
  这是腾王阁第29次向世人展现他最年轻的苍桑容颜了!他一直处在被无情的摧毁和被孤傲的重建中,已经经历了28个轮回。
  28个轮回!忽然间,一丝讶异从我的心头掠过,进而一阵颤栗,那个一“序”呵成而致腾王阁天下扬名的大唐才子也是在28岁时便不幸溺水而亡!一序天下名,千古真绝唱。相依相伴的名楼和才子,他们的多舛命运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然而“胜地不常,盛筵难再”!难怪数百年后的朱熹老夫子在登临腾王阁时依然感慨万千,“满眼悲秋今古恨,人生辛苦竟何成”!这已不仅仅是他自己仕途失意时的情绪流露吧。

几多兴废,歌罢舞休。千古文章,翰墨犹稠。
  这位从盛世大唐一路走来的蹒跚老者并不孤独,他是伴着一路的诗词歌赋,伴着千古不绝的吟诵声走来的。阁以文名,文以阁传。王勃的一曲《腾王阁序》唱绝天下后,赣江边的这座楼阁,千百年来让多少文人墨客、骚人才子为之倾倒,为之沉醉,他们吟诗作赋,泼墨挥毫,从而留下了浩瀚的《腾王阁文集》十数卷。
  腾王阁主体建筑虽然数十次被推倒、焚毁,但推不倒的是一序绝唱引领千百年的猎猎文采,焚不毁的是这片红土地上浸润千百年的文化根基。
  文与阁已经融为一体,他们的灵魂交融相守,彼此依偎,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过了沧沧千百年。
  今天的我独自一人也在1300多年后来了,为了陪伴历史的孤独,也为了那时而停顿、时而延续,却从未断绝的吟诵声!
  适染风寒发热,我的步伐显得有点空虚,侧耳倾听,庭院中似乎仍然回响着前人登楼时空空的足音。循着这足音,我一步步向台阶走去,我要感受一下一代代前人登临楼阁时那樟木阁板发出的空灵声,它是可以穿越广袤的历史时空而留给今人无限追思的!
  然而我有点失望了,我已经触摸到的空灵声在踏上台阶的刹那间戛然而止。我摸了摸台阶,一丝冰冷坚硬的触感迅速传遍了全身。哦,这位从大唐蹒跚走来的老人也许因为太苍老,已经直不起腰了,他不得不被现代人用钢筋混凝土重新塑造了一遍!
  恍惚中,我有点疑惑起来,现代人的科技和智慧,是否足以让这怪异而又无情的轮回停留在腾王阁第29次重生中!
  似乎有人故意嘲弄我近似朝拜的缕缕虔诚,走过一层楼外的台阶,一部现代化的自动电梯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块钱一次,从一楼直达顶楼!”电梯里坐着一位女子,正拿问询的眼光望着我。一瞬间,我的思维好象凝固了,一股奇特而又压抑的错位感迅即向我的周身侵袭而来!
  我忍不住一转身,迅速向楼上跑去。
  不知什么时候,雨似乎停了。我望着这位从大唐一路走来的老人,凝视着他洞穿千年空邃而幽远的眼睛,我分明看见他眼角深深的皱纹里,仿佛透出了一丝温暖的如木质般的湿润,眼角的那一粒晶莹是一滴雨水吗?
  他是不是也在哀叹那亘古的空灵声只能在厚重的《腾王阁文集》中去找寻!
三  
  “江山之好亦赖文章相助,不朽之业其必有籍以存”。读着初唐四杰之首王勃的千古绝唱——《秋日登洪府腾王阁饯别序》(即《腾王阁序》),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腾王阁。
  适逢秋日,阎都督大宴宾朋,銮玉轻响,觥筹交错。满座鸿儒名宿之中,一青年虽以童子自谦,却沆然不辞,当场挥毫作序,一序成而脍炙千古。
  王勃一序一经问世,其后相继有王绪作赋、王仲舒写记,史称“三王记腾阁”。然而后二王的赋记早已散佚,唯有王勃一序“三尺童子无不诵而习之”。
  一百多年后,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在他的《新修腾王阁记》中这样写道:“词列三王之次,有荣耀焉。”这位诗文大家以列名于“三王”之后而引以为荣!
  “楼观非有文字称记者不为久,文字非出于雄才巨卿者不为著”。阁还在,文还在,可那位一序呵成而致楼名传古今的年轻才子呢?
四  
  伫立在大唐才子沐风渡江的白刻平雕前,我静静地仰视着他。
  他文弱而又孤傲地挺立船头,一袭白色披风舒展而又夺目,他的双眼紧视前方,似乎正目望一鸿孤骛一声嘹唳飞向一色长天!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灌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耳畔依稀传来的歌声为何如此苍凉?又是谁在击筑而歌?
  霎那间他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悲愁,继而又闪过一隙忧愤,他是在为即将远赴交趾探父,却不知前路凶险而愁上心头,还是因讥讽权贵被赶出王府而心怀激愤?
  秋风忽至,秋水微涨。几缕白浪兴起,冲撞着瘦弱而略显单薄的船头。
  站在船头的白衣青年好象感到了一丝凉意,禁不住打了个趔趣。我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牢牢扶住他。可是已经迟了,他已失足落进由他自己构思的、充满歌赋意境的一江秋水中去了!
  眼前的小船似乎消失不见了,他踟蹰在辽阔的水面上,恍如飘忽间,时而疾走几步,时而默默垂思,时而仰天长啸……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隐隐约约中,我听见他啸出的正是那首千年绝唱!
  我用力摸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因为风寒发热、总觉晕涨的额头此时有了丝丝凉意。
  而此时我的意识分明是清醒的,我又看见了那位苍苍老者,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角处,那一丝温润如木质般的淡淡笑意,幽然而安详……
   [ 本帖最后由 铁马冰河 于 2011-5-31 15: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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