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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悼念程凯主席

2022-01-14抒情散文汪彤

一一个人的蘧然离世,让人叹息、遗憾,对这突如其来的真实存在,内心似乎不能接受,也不愿相信。当听到文联程凯主席去世的消息,电话那头小姐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或许她怕人听到,误以为这是传播或议论,但我想,更多的是她内心与我有一样不可名状的沉……

  一个人的蘧然离世,让人叹息、遗憾,对这突如其来的真实存在,内心似乎不能接受,也不愿相信。当听到文联程凯主席去世的消息,电话那头小姐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或许她怕人听到,误以为这是传播或议论,但我想,更多的是她内心与我有一样不可名状的沉痛悲哀。

  我的记忆似乎麻木了许久,又像被冻僵后慢慢在火边融化,顿时思维的闸门被打开。我想起2006年,我写作之初,当我还是彻头彻尾的文学愤青时,那个炎热的夏天,天水文联组织作家们去大地湾、陇城采风,程凯主席与我们同行。

  程主席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衫,盘扣整整齐齐。他眉宇间有很深的川字皱纹,看起来皱着眉,嘴角却还时常挂着一丝笑,他的眼睛清澈明朗,似有透视的能力,又似乎常常思索着什么,这是文联程凯主席最初留给我的印象。

  在陇城女娲庙的一块长条案上,备有纸张和笔墨。程主席和几个作家兼书法家,在铺开的宣纸上,为当地的老百姓挥毫留墨宝。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陇城的男女老少和大人孩子。我们其余一行人,溜达到清水河畔,采苇蜡,跋山涉水游玩。临近下午回来,三四个小时里,程主席还在写字,听说他已写了近百幅字,并且内容不重样。这让我很诧异,要怎样的记忆,才能记住那些古诗词和名人词话。我很荣幸,程凯主席也赠予我一方四尺的笔墨,上面是红楼梦里写林黛玉的一首词。

  陇城的夜,深碧色的暗蓝天空,闪着满天的星光。晚饭后,陇城镇的孙书记为天水作家在山头庙宇旁的空地上,支起几张桌子,开联欢会纳凉。有人在轻声朗诵、有人在豪迈的歌唱,有人甩起水袖跳起舞蹈。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到了程凯主席,他没有丝毫推让,大步走到人们围坐的正中央,仰起头豪迈的唱起一段天水酒歌:“妹送干哥炕楞头,打翻了灯盏倒了油,油了哥哥的白袜子,染了妹妹的花袖头” 他的歌声嘹亮高亢,响彻在夜晚灯火星星点点的陇城上空。

  我是外地人,没有听懂程主席歌词里的意思,但对那样美妙的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山的时候,跟在程主席左右,请教他刚才唱的歌词是什么?这一次,是喜欢文学的我,最初对民俗文化产生浓厚兴趣的开始。回来翻阅《中古神话人物辞典》《全像中国三百神》,父亲还为我买来了《中国神话故事》,我化了一个月时间,写了一篇四千多字的文化散文《清水河畔话女娲》,在《花雨》《丝绸之路》等杂志上发表,从此结束了我只能写豆腐块的小文章的能力,开始着手写几千字,甚至上万字的文化散文。 二

  2007年,不记得是夏末还是秋初,周末一个暴雨的下午,突然接到程凯主席的电话,程主席说:天水酒歌成为天水申报十项非物质文化保护项目之一,文化局、电视台在某某(记不得名字)山庄,将进行酒歌的现场表演录音,你要有兴趣就来听,顺便做些记录,回去写一篇关于天水酒歌的文章。

  放下电话,我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刚开始写作,对文学虽有浓厚的兴趣,但对于非文学专业的我,不知是否能写好这样一个我很陌生的题材。

  冒着雨去参加了一场精彩的酒歌盛会。一开席,程主席就像下命令一样对我说,拿纸和笔,记录所有酒歌内容,回去好好整理写文章。那一场宴会是我有生以来只爬着写字,没有时间吃饭的宴会。我几乎拿着笔在纸上做了宴会所有人发言和唱酒歌歌词的记录,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听老艺术家们一首接一首的酒歌。

  程主席和艺术家们宏亮的歌声里,我感到一个民族原始心灵最质朴、最纯真的记忆,便是通过像天水酒歌这样动听的文化现象传承下来的。天水酒歌用最质朴的语言和音调,把人类最古老、最原始、最基本、最甜美的感受,用歌声传承给一代又一代人,尽管我还是听不太懂地道的天水话,不知道写了多少拼音,代表了地方语的文字。临散席坐车回家,程主席又郑重的交代,让我好好看书,写一篇好文章。

  《天水酒歌,谁来传唱?》,我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看了好多本关于酒歌方面的民俗文化书籍,请教了许多天水老一辈唱酒歌的人,认识了很多忘年交的朋友。虽然写作的过程,也曾让我痛苦难堪,但每每写到想放弃的时候,就想起程凯主席的期望和交代。当我拿着初稿去请教程主席时,他认真的拿起笔,给我修改润色。他告诉我据《考工记》记载:“‘天水曲酒’有1600年的历史”;他告诉我天水秦安陇城大地湾考古发现的锥形瓶应该是最早喝酒的器皿,现在“酒”字的原型也可能是这锥形瓶在甲骨文中“酉”字的演变;他还告诉我多年研究发现,在康熙字典340个与“酉”有关的文字中,大部分在天水方言中出现过。如:“酉刀”“酉东”一词的出现,也可能关联着一个与酒有关系的故事。

  《谁来传唱天水酒歌》在《天上日报》和《名城报》发表后,有天水老一辈的研究者,从报社要了我的电话,打来询问关于我这个写作者本人的情况。还有一位搞研究的老年人,找到了我的单位,他没想到写这篇文章的是个女同志。剧团的一位老师也打电话约我见面,想让我也写一下地方小曲。程凯主席给我这个文字爱好者写地方文化的机会,让我从此更深入到了地方文化的最基层,去认识和了解民俗文化,以至于影响我,最终想把自己写好的关于地方文化的文章,出一本叫《陇上文化情旅》的书。程主席可能没有想到,在不经意中,他给了一个文学爱好者一个文学追求的梦想。 三

  自从与天水酒歌结缘,有很多酒歌的宴会我也常常去参加,有酒一定猜拳,猜拳就像酒桌上的一道菜,也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智慧的较量。我脑筋反应慢,一直不会猜拳,有一次去武威探亲,武威文联主席李学辉老师和作家朋友们教给我 “大压小”猜拳的秘诀:“每次出对方所出手指的上一位手指”。我学会后,常常喜欢尝试,结果经常能赢,很是得意。一有宴会,就像男同志一样迫不及待的想伸手要猜拳,完全忘记自己是女流之辈。但有一次与文联书法下乡的几位书法家一起聚会,却听了程凯主席对猜拳的又一道秘诀,程凯主席教大家的秘诀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拳路”。自此每出小拳,我便出别人出过的指头,又总是会赢。我想这何尝是酒桌上的拳路,这是一位生活的智者,他对生命历程完全的总结和体会。 四

  听说程凯主席读书很多,他也因各种观点与这样和那样的读书人发生观念上的争执。但当程主席突然去世,我想那些观点与程主席不一的人,他们心里一定也与我一样悲痛和悲哀,因为他们人生中失去一位真正的对手,他们的人生将会从此暗淡很久没有光彩。而我的人生,失去了一位良师的指导,这又是我的沉痛悲哀。 五

  程凯主席近两年的主要精力,一直放在《邓宝珊》的剧本创作上,剧本杀青的时候,大家曾一起宴会祝贺,宴席上听图书馆前任孙馆长说,程主席与同仁们正写作时发生了5.12大地震,而大地震也并没有影响他们工作的进展。程主席一直在没有恐慌,在安静状态中完成了最后的写作。 六

  说实话,听到程凯主席去世的消息,我的不相信甚过了悲哀。因生病不能前往,丈夫替我前去调研,他回来说,真应该拿个照相机拍下那些吊唁对联上的诗句让你看看,那是你想不到的何等壮观的吊唁。

  丈夫与程凯主席一起吃饭交流过几次,每回丈夫回来都会说:“我要好好支持你写作,程主席要求我多支持你。”

  我对丈夫说,人生真是太假,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待,多些宽容和体贴。丈夫将我轻轻拥在怀里,他也叹息:人生真是太假。

  直到这时我也不相信,前几天在南郭寺琴会上,在南山古柏下见到的程凯主席,那就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记忆。可我心里,程凯主席一定没有走,他鼓舞青年一代的精神,将与我们的文学之路,文学之梦,一起延伸走向未来。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10-7-9 03: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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