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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岁月如弓,我似箭

2020-09-24抒情散文剑鸿
剑鸿1.浮雕,浮雕谁也不会否认,那个被称为时光的东西,和刻刀类似。我们都是时光的被塑造者,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停地被雕琢,只是材质有别,表情和姿态不同而已。无声流淌而又无所不能的时光,因此成为最伟大最无情的塑造者。塑造的背景和底
  
  剑鸿
  
1.浮雕,浮雕
  谁也不会否认,那个被称为时光的东西,和刻刀类似。
  我们都是时光的被塑造者,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停地被雕琢,只是材质有别,表情和姿态不同而已。无声流淌而又无所不能的时光,因此成为最伟大最无情的塑造者。塑造的背景和底料,人人大体一致,那是坚硬的生活,颜色和质地各异,有的灰白,有的青灰,有的透着大理石的纹理和光泽。
  穿梭在城市的街道和房间里越久,我就越来越分明感到,自己正被一股隐秘的力量雕刻。他们以精微的方式,渐渐爬上额头,从额头到眼角,从目光到脸庞,从外貌到内心,我能清晰地感受那股力量经过周身时的震动,带着疼痛、伤感、无奈和紧张,碎屑纷纷而下。岁月泼洒中,我的性情,转化成表情;行走,凝固成姿势。
  你无法站到生活的局外,旁观自己的成型。所有的表情和姿势,从身体的内部出发,终将呈现在生活的墙上。
  已有的迹象表明,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怀旧的另一面,藏着背叛,激愤和昂扬,还有一些忧伤。那些已经标识着“过去”的事件、情感和影像,经常向我散发温馨的味道,诱我片刻遐想。我像一个毫无创意的化学分析师,躲在逼仄的实验室里,用心灵的试管,将它们融合、离析,沉淀,想象着他们之间发生的反应和意义。
  灵感缺席,我写不出生活的精确分子式。
  生活的浮雕,还在进行。我只是被动塑造。
  
2.关于羽箭的联想和隐喻
  被嵌入生活的肉身,像一支飞翔的羽箭。
  谁能理解一支羽箭的感受?
  流淌在故乡的赣江,怎么看,都像是一根弓弦,沉稳地挂在神秘大地的两端,奔腾千年,仍然发出沉雄的低响。在她的水湄,遍布无数村庄,山脊,身影,道路。这些平常得近乎没有特点的事物,像张开的弯弓一样,蕴含着坚韧而隐忍的力量。在农村生活的多年里,我没有形成这种印象。所谓的意义,从来都是精神赋予的假想。对于年幼的心灵而言,村庄,山脊,身影,道路,只是村庄,山脊,身影,道路而已,然而,当我离开他们,走进幽闭的城市,它们开始改变原来的摸样,具备某种力量。多年后,我自认为理解了这种力量,它源自大地,形似弓弦,长成故乡。
  十八岁那年,我背着行囊,穿上母亲在集市地摊买的大头皮鞋,沿着村里的狭巷,沿着巷口通往赣江的土路,像一支离弦的羽箭,射向苍茫的远方。那时,渡口的小草在晨风中轻摇,露珠闪烁着太阳的光芒。
  人生的低翔,由此起航。
  这其实更像是一种隐喻,在热闹而辉煌的时代,被故土射出的羽箭,多如牛毛,目标一致是城市的海洋,遥远的他乡。比较起来,我们的祖辈,更像是一棵棵树,一棵棵安静地守着家园的树,朴实、坚定、苍老。而我们,如一支支羽箭,飞离乡野。
  谁会是弯弓搭箭者?他如何懂得羽箭的忧伤?
  
3.在城市里低翔
  老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父亲呡了一口杯中酒,缓缓地说。
  这是我想象或者回忆中的场景。父亲在乡下,安详地做着一棵树,我在城里,像一支紧张疾驰的箭。父亲的皱纹更深了,疼痛的腰身也更弯了。父亲是苍老的弓,我是街巷里低翔的箭。
  箭的使命是飞翔,朝向预设但不可确定的目标。
  我每天穿过城市,无数的人车从身旁经过,他们看似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却又紧密联系在一起,我必须小心翼翼,尽量避免碰撞和擦伤。路旁的菜市场里,挂着牛羊滴血的肢体,有人在地上守摊,满地菜蔸、豆荚、断绳,地上动物的血迹还没有干,笼子里的鸡鸭已经厌倦了挣脱和哀嚎。人们忙忙碌碌,在喧嚣、浑浊中清理着手头的事物。
  某一刻,我由此想到生活的本来面目。
  没完没了的工作,被挤占的休息日,破碎的思绪,我变得扁平而苍白,平静地生活,平静地看世间事。前天,一个原来的同事体检,查出胃癌;昨天,一个认识的朋友,跳楼自杀;今天,又参加了一个熟人的葬礼,明天,还会发生什么呢?后天呢?大后天呢?庸常的时光,遮蔽了珍贵的事物;琐碎的日常,迷蒙了深邃的双眼。只有疼痛和死亡,能够让人关怀人生,多数情况下,我们不知道人生是什么。想读的书没有读,想做的事没去做,分不清大小、轻重、缓急,终日如陀螺旋转,无事忙碌。过去待来日,今日待明日,惜乎来日不可期,往日不再复。
  我去旅游了!带着孩子!到草原看日出,做了一回长城的好汉。朋友沾沾自喜地讲述着出游的经历,脸上洋溢着从川泽之间带来的清新。也许,每个人都存着一棵出乎世外的心,并且相信,只有出乎世外,一切才能一目了然。但最为一目了然的是,我们必须回到狭隘的空间,在柴米油盐间低翔。诗意和油盐,不能在同一口锅中烹饪。
  
4.青春已经收割
  低翔的姿势,容易忘记时间。
  透过风一样的日子,我不经意发现,人生的稻田里,青春已熟。埋头之间,他们又被收割和收藏。我的青春,是在不知不觉里收割的,渺远模糊,好像它们不曾生长,
  青春的影迹,只有翻阅照片,才能找到证明。
  坐在静夜里,窗外黑得悠闲。翻开相册,我站在往昔的春天里,朝着世界微笑,那时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我凝视着自己,似乎隔着比遥远更远的时空,春日的柔光,在我手背上行走。微笑带着光泽,是给镜头的,也是给青春的,给远方的,还可能是给爱情的。如今,青春已老,岁月却还年轻。照片之外,一些人和事物,被我丢失,其中也许还有爱情,有些爱情早已死去,身体活着。
  身体经过的一系列曲折事件,传递给心灵一个声音,活着,总是比死亡艰难。当青春收割,旷野变得苍茫,站在苍茫的旷野中,我时常混淆生死边界,假想意义或价值。
  年届花甲的濮存昕在电视里,庄重地回忆青春,他说,人生其实就是六个字:玩、学、做、悟、舍、了。话语里透着睿智、理性和冷静。这是悟者的感怀,能为迷茫者廓清一些生活的影像,看到自己的过往,我所正在进行的低翔,是做的一种姿态吧。
  被收割的青春,盛在隐秘的容器里,适合窖藏。
  
5.弓弦的回响
  不止青春,过去的事物,都适合窖藏。
  密不透风的城市生活里,几乎忘记了乡村的样子,但还记得起乡村的气息。这是只有窖藏才能赋予的气息。
  气息是说不清楚的。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了。黄昏时分,我在城市一角漫步,路旁有菜农弯腰在菜园里施肥,刚刚施下的尿水味道,飘散在温热的晚风中,透露了乡村的某一种信息。白色的茄子、红色的辣椒,绿油油的空心菜,都让我感到亲切,感到松弛。我的神思再一次触及泥土、菜园、故乡,触及那些村庄,山脊,身影和道路,它们和菜农弯腰的姿势叠加重合,让我再次想起弓的形状,仿佛听到弓弦的回响,想起自己作为一支羽箭的使命和朝向靶心的飞行。
  这是羽箭对弓弦的回望与缅怀。
  从被射出的那一天开始,这种缅怀就已经开始。那些蹲在草地间追蚂蚱的时光,跑在田野里追逐一朵云影的紧张,跟着汽车大口闻汽油的欢畅,都像是一幕幕遥远的油画,为生活的浮雕衬底。
  无数次重复这样的缅怀,让我开始怀疑它的意义。为什么我们要进行这样的缅怀?羽箭一旦离开弓弦,那一声“嗖”的回响,是否还具有催动飞翔的力量?生命,飞翔在各自的生活里,即使飞翔得如同爬行,箭头所指,仍然是深远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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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剑鸿 于 2013-8-9 20: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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