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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那年,那人

2020-09-18叙事散文微雨清音
那年,我五岁,记忆已在脑海中盘结成浅浅的痕。父母总是很忙碌,天天像个旋转的陀螺,很少有闲下来歇息的时候。那天,母亲下地干活没有回家,直接顺路赶集去了。集在一个叫归苏的小村子,是附近唯一能够满足各种购物的场所。那时的集在孩子心目中简直就是梦中

  


  那年,我五岁,记忆已在脑海中盘结成浅浅的痕。
  父母总是很忙碌,天天像个旋转的陀螺,很少有闲下来歇息的时候。那天,母亲下地干活没有回家,直接顺路赶集去了。集在一个叫归苏的小村子,是附近唯一能够满足各种购物的场所。那时的集在孩子心目中简直就是梦中的天堂,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琳琅满目,可以让人挑到花眼,在没有多少精彩可以上演的岁月里,再没有比逢集更快乐的日子了。
  母亲还没有回家,我的渴望也在焦灼里剧增,不知道母亲会把什么样的好东西带回家。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门口来回徘徊,最终耐不住等待,决定到村头迎接一下母亲。小小的我也懂得臭美,在去村头之前,我先把自己打扮一番。我用竹竿从墙上戳下那双从未穿过的新鞋,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剪刀把麻线剪开,再用提鞋把子把新鞋穿上,自我感觉良好地到村头迎母亲去了。
  我的视线在人流里徘徊,始终没有把母亲从张望中辨认出来。我的等待还是耐不得太久,我决定到集上看看,于是我顺着人流的方向,向着传说中的“集”走去。
  五岁的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村子,“集”在脑海中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甚至连一点模糊的地理影像都不曾形成。我听大人说过,顺着这条路走,走到路的尽头便是集了。我的信心满满的,我想,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到集上应该不成问题。
  实事远比想象的复杂,直到我把路走绝,也没有看到母亲的影子。我其实已经到了集的中心,只是临近中午,赶集的人已经稀稀拉拉,摆摊的也有好多已经收摊。可母亲在哪儿呢?我有点迷茫。我漫无目的地顺着一条街晃荡,走到街的尽头,又被一条横着的街拦住。我没有半点方向意识,往前走一段,又往后倒一段,来回折腾了这么一阵,竟然忘记了来时的路。
  我惊惶失措地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站在路上来回地游荡,游荡到无趣,最后以哭声来宣告我的无助。我站在路中间大声地哭着,这时就有好奇的人围过来询问,我实在没有心情去回答他们的问题,只能以最高亢的哭声来回应那些陌生的面孔。我闭着眼睛哭几声,再睁开眼看看周围的人,他们并不离开,像是在观看一场木偶戏。
  “这孩子迷路了!我看时候不早了,她也许饿了,得先让她吃点东西。”一个推小推车的中年男子停下来并把一个酥皮火烧塞给我。我哭着,看了一眼就把火烧扔得老远。那人并不生气,笑嘻嘻地跑过去捡起火烧,吹吹上面的土,把火烧装进口袋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他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把我抱上了他的小推车。 小推车上有个纸箱子,纸箱子里放着面条,那个人把面条放到小车的一侧,再把我放到小车的另一侧,这样推起来不偏沉。我还是一个劲地哭,我不知道他能把我带到哪儿去,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一路哭,他一路哄。
后来,那人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家院里。一进门,他就喊:“孩她娘,快来看,我捡了个孩子!。”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屋里跑出来,她吃惊地说:“咋?谁家丢了孩子让你捡着了。别人捡票子,你却捡个孩子。也好,咱四个孩子,加上捡来的这个,正好一巴掌。”女人笑着。那人把我抱下车,把我抱进屋里,再把我抱到用竹子做成的圈椅上。面对陌生的环境,我有点恐惧,我抗议地从椅子上爬下来,一屁股蹲在了门槛上。我就那么不情愿地倚着门框,除了哭,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表情。
  两个年龄比我大一些的孩子跑过来,把一块玉米饼子和一块煎茄子塞到我手里。要在平时,那块煎茄子我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可那时,我的恐惧占了上风,根本没有胃口。于是我把饼子和煎茄子扔得老远,继续我无可奈何的哭声。两个孩子见我这样,都生气地跑开了。
  那人走过来,慈爱地摸着我的头。“孩子,别怕!这是我的家。你看,我和你爸爸差不多年龄吧,我绝对不是坏人。孩子,你吃点东西,吃了东西我立马就送你回家。乖孩子,我问你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好吗?”此时的我好像心绪安静了点,也许只有这个人才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于是我赶紧点头。“你知道你是哪个村的吗?你家大人的名字叫什么?”我抬起被泪水打湿的双眼再次打量眼前的这个人,他微笑着,他得笑容很自然,真得就像父亲一样的可亲,没有一点让人恐惧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起了作用,我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从两三岁开始,母亲就教我牢记家庭地址和父母的姓名,因为那时大人也是预防不测,万一孩子走失了,或者是被“打菜梆”的给打了去(让人拐了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孩子长大了也许会记得自己的家门,说不定哪天会回来呢!
  我的信任起了作用,我开始跟他说话。我抽噎着告诉他我村子的名字,又告诉他我父亲的名字(父亲的小名,村子里的人当时喜欢叫小名),最后还告诉他我哥哥的名字。
  那人又把一块饼子和煎茄子塞到我手里,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抱起我就往外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吃口饭再走吧!”他回答:“不了!”。
  这次他不再用小车推我,而是用双手抱着我。他牢牢地抱着,生怕我从他怀里溜下去,此时我也感觉踏实了许多。我的哭声还在,只是断断续续的,没了以前得强烈。他一边走还一边给我讲故事,讲到精彩处,我竟然咯咯地笑起来。
  或许是那人走得快的缘故,也或许是我思家心切的缘故,感觉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我家村口。这时正好有个人挑着水桶走过来,那人赶紧上去询问。挑水的人告诉他这是“老药铺”家的孩子,因为曾祖父和祖父都是开药铺的,在附近很有名气,村里人都这么称呼,所以大家都认得。
  那人又顺路问了几个人,在别人的指点,终于找到了我家大门。一见父母,我又开始大哭起来,那哭声真的是五味杂陈,有委曲,有埋怨,当然还掺杂着说不清的喜悦。其实,家里人也正着急呢,眼看吃饭的时间已过,孩子却没有回来,问了几个小伙伴都说不知道。一家人正准备大动干戈,在这节骨眼上,我竟然被人抱回来了,父母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有连连道谢。
  父母留那人吃饭,他却不肯,挥挥手就这么走了。
  那人是任家村的,和我们临村,当年推着小车赶集卖面条为生。
时光匆匆走了这么多年,在懵懂的记忆里,那人的模样已经模糊,但他那父爱般温暖的笑容,却让我在短暂的不安里找到了慰藉和信任。
或许生命中总有这样那样一个陌生人让我们感动或者铭记,而他却不记功利,在你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凭借一颗热情善良的心,做一件他认为极其平常的事。感恩那个像父亲一样的陌生人,是他用慈爱与温暖让我重新回到了家的怀抱。我不敢去想,假若当时不是遇见他,我今生的命运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一切都未可知。
   [ 本帖最后由 李兴文 于 2014-2-8 16: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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