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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老鼠娶媳妇

2020-09-18叙事散文yangyizhuo

正月十二早上从楼梯上往下走,门口处一个老太太自言自语:今天怎么放炮仗?谁娶媳妇?不会啊,今天不可能有娶媳妇的啊!一边转身出来,我也转念明白老太太的思路。按我们乡俗,今天是“正月十二”是“老鼠娶媳妇的日子”,谁家会这么作贱自己?再过不一会,
正月十二   早上从楼梯上往下走,门口处一个老太太自言自语:今天怎么放炮仗?谁娶媳妇?不会啊,今天不可能有娶媳妇的啊!   一边转身出来,我也转念明白老太太的思路。按我们乡俗,今天是“正月十二”是“老鼠娶媳妇的日子”,谁家会这么作贱自己?   再过不一会,又接个电话,送快递的弄来一个大箱子。和妹妹联系一下,她说:那就送回老家吧,早送早省心了……那你们就不去烤枣花了?……想想,那几年,我还跟你一起去南面影家庄“送老鼠”过……   风俗。就是风闻风传又约定俗老了。比如,今年我也才明白,我们当地所说的年后“破五”为什么不好去串门走亲。根底里相传,这一天是送穷神的日子。大家把一年的晦气都要打扫干净,从自家丢出去。然后,关门闭户,自己在家包饺子(为什么包饺子?好像也是有讲的。)。这时候不能去串亲,那样会把自家穷气带到亲戚家里去。大不吉利。反正讲来论去,好多版本,也各说一词,有的也说不明白因由,只是人云亦云,也不知所以,更谈不上是非可否。反正这就是风,就是俗了。   正月十二。怎么定在这一天给老鼠娶媳妇?老鼠娶了媳妇自然要生一窝窝小老鼠。那有什么好处?直接给他们绝育绝种不好吗?谁又说的清。   我们这里,在这一天,还有几样活动,甚是别致。比如说,年,过去了。再过了初五,一直到初八、九。这时候,拜年的也都拜过。开业的也开过,上班的也上了。鞭炮也渐渐的稀了,天气也暖和起来。似乎间,这个年也就过去。对了,往后,还会有“十五”“廿五”,总要把那两个日子再过去,才算真真正正过了年。稍等,就是十五以前,十二,还有一景。也就是初十左右,就已经有人开始着手准备。   敛鞋,是项大工程,也有大学问。我那时,十多点岁时,也做过两年。也要就近两趟街里去敛鞋。临出门时,家里大人要紧要着嘱咐:进门说话,千万记住。要问“你们家有‘旧鞋’不?”千万不能说“破鞋”。说成“破鞋”被人骂了,打了,活该!   不就是“破鞋”?不破的,谁会给烧了?破鞋旧鞋不是一样吗?――想不通!但也还是夹了小心照说照做了。当然,实际操作起来,会紧张,会出错!进了别人家门了,不定赶上什么情况,三言两句,可能就着急忙慌的说错了,上来就整出一句“你们家有破鞋吗?”。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被骂,被打。倒是被人笑着纠正,“这孩子!要说‘旧鞋’。下次记得哦。好好,我给你找找,找找吧。这年月,大家都买鞋穿,这种鞋也真的不多了。”   我们要的这种鞋是旧布鞋。就是布底布帮,完全自己家里做得的手工鞋。而这事儿需要的上品是布棉鞋。我们这里叫做棉靴头的那种。收敛过几家,也有了不小收获。装在荆条粪筐里背回家去,倒在小西屋里。其中当然会有一些不愉快,比如,对这一节并不上心的。也许是年上赶了什么堵心事儿的。你去他家,他就显得毛躁不安,不定说出什么冷言恶语。那时,自己当然会很委屈。也有小心眼的家户。你去他家了,他会说:你们这个火堆在那里烤?我家离你们那里太远了。不如把鞋给旁边街上那边去。要不,你们来我家门前点火,我就给你们鞋用。这也让人憋气。   好吧。终于,各色鞋子也初具规模。在家里,小西屋里,也试着排下,差不多有半人高一堆了。心里高兴。再想想,点起火堆来的景象,更高兴。   终于就到了农历正月十二那天,又到了晚上了。就是我们老宅南面,空地上。记得,那年,是父亲下手给我们“盘锅头”。按我原想,是排成高高一摞,比其他好街上的要高一些。可父亲安排成了两摞,说是太高了,怕点火后一烧倒掉。后来,想想也不错。他先找来两块土坯,横戳在那里打底。上面就把鞋一层一层摆上去。“井”字安排,四只鞋一层,一层一层搭起来。从上到下,鞋堆“井”字中间正好留了一个上下直通的方洞。然后,洞里还要插了三五根长的干棒秸。排好了这一摞,紧接着,又去安排下一摞。――这里,我记录下这么详细,完全有可操作性。多年以后,或者过不多年,这种东西就再不见了。感兴趣的后人们,可以从这些文字里找些影像。还有,对于经历过的人,他们会不厌其烦,不厌其细。会一点一滴的来与自己的记忆作比照,来指摘,来挑剔,来补充。对于那些远离了老家“正月十二”的人来说,可能每一点滴都值得体味,不得已的徘徊,感伤。我相信自己是在做着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排着鞋摞的时候,整趟街上的人都也来来往往,也说说笑笑。远远看,北面,南面,其他街口也有类似情况。天色渐暗了。旁边也有灯亮了。人们也都说笑着,从家里插了枣花出来了。枣花。知道的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我说您可能也不太明白。简单来说,就是过年才会蒸的一种面食。夹了枣,做成花样。用一根铁扦子串着,围了过来。   有人按捺不住,在催促着:点吧,点吧。看南街人们已经点上了。有年老的说:急什么急,再等等。――终于,火点着了。从下面土坯座底处,点着棒秸,火就很快直通烧上去,把周围“井”字鞋摞烧着。火苗往空里直蹿上很高,也带着浓浓黑烟。有小孩子性急的举着手里的枣花就往火堆上烤去。旁边马上会有人笑他。说他性急,鞋里臭气正浓。有人也又说“非要这样烤出来的枣花才更香!”。等火再烧,黑烟渐去,一摞摞布鞋也成了火炭通红,又从搭缝里往外横喷着小火苗。经验老道的烤家们才上手,嘴里说着:这时候才烤得好。他们会不紧不慢的伸着铁扦子过去,一边烤着,一边转着。要烤的外面焦黄,里面嫩透。连面带枣,没有半点糊黑。这算是境界。   只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没耐性。上来就去大火猛烤。有的,很快就枣花烧着起来。大家一片哄笑里,把火弄灭。掰下外面黑糊焦皮,里面还是梆铁老硬。大家笑声里,又伸到火堆上去烤。   为什么要烤枣花?烤别的不行吗?有什么讲吗?不知道。据说,有一年,有个“懂讲”的老太太搬了铁锅去往火上熬了一锅小米粥。吃了那粥会怎样呢?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一天烤火呢?也还是不知道。我亲自见闻的,是一位我们街上的老人,去火堆上烤手,把手就到火堆前面去。一面做着洗手般的动作,一面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她说的是“烤烤手,不冻手。”后来,又把鞋脱下来,就到火堆边上去烤,“烤烤脚不冻脚”。旁边有个熊孩子,撅过屁股,“烤烤腚不冻腚!”。大家又是一片笑骂!   烧烤,为什么非要点着旧鞋呢?好像有一种说法,叫做“去百病”。为什么把穿旧的鞋子烧掉,烤熟了东西吃就能去百病呢?谁又能讲得通?民风民俗,向来如此,也就如此。   烤完了,火堆坍塌了。有人来得晚,也有人意犹未尽。还在残散火堆上烤着,说自己家里孩子都要分得到。剩下的打底座的土坯还是有大用的。据说,这土坯专治不育。谁家媳妇多年没小孩。大家就把它送过去。说是外面包了布,让媳妇被窝里抱一晚上,能生孩子。东面一块土坯管生“小子”,西面一块管生“闺女”。所以说,懂不懂规矩,当初放土坯打底座时就已经看得出来。我们西邻就得过几次土坯。后来也就真正生了闺女。现在这闺女已经也为人妻母了吧?她知不知道,自己本是托那“火土坯”的福气呢?   这些又都跟老鼠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呢?也看不出什么关系。好像一点也不关猫儿事,不事鼠儿事。不急,最是轰轰烈烈的大戏,刚刚开锣。等鞋摞火堆渐渐熄了,少壮意气们的大事来了。――大家要去送老鼠。   怎么送?就是用铁锨,铲了一锨的布鞋灰,还带些火星的残鞋底,一行几人去往南面影家庄送去。好像是说,这样,我们村里的老鼠就跟着出村,也被送了出去。今年往后一年里,我们也就没有鼠患了。南面村里的当然也不乐意。他们就用铁锨铲着鞋灰往北送。大家走得急了,带了风,铁锨里的鞋底又烧起来。一路上火星,一路硝烟。双方又都是血勇,又是为着村里一年大计,手里又有现成的家伙。迎头撞上,不干仗,简单是没天理的事儿。大动干戈,血肉横飞。好一场村际大战。到了我们那一代当值的时候,各处声势就小了许多。大家最多也就是各到各自村口,遥遥鼓躁一番,罢了。我们听原来的“前人壮士”们讲从前的壮观场面,也是听得神往,又惊心。既艳羡,又庆幸。――对于打仗玩命的事儿,说起来好听,吹吹牛皮也挺好玩,不过呢,还是听听算了,真赶上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妹妹所说的“十二,老鼠娶媳妇。往南面村里送……”也就这些了。   我们昨天让儿子先回的,他跟着爷爷奶奶去烤了枣花。说“好吃!觉得越吃越饿!”他爷爷说,那就对了。这种糊咯渣儿,最是助消化。   好吧。就这些。那个嫁到南方的孩子。我且问你:你们那里过年什么样子?你们那里不包饺子是吧?过年要吃糍粑?还吃什么?初一初五,十二十五,都有什么活动?你捎来的东西,我们都收到。腊肠,糍粑,汤圆,毛衣,糖,都很好。我们也都很好。你在那里也慢慢习惯了吧。那里才是你的家。好好扎根生长,多运动,少惹心思,别做强力而为的事情。少生病。好好爱你的老公,你的孩子,你的那个家。祝安心幸福。
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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