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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生活系列之四十六:牧羊人(散文)

2020-09-17抒情散文于文华
本色生活系列之四十六:牧羊人(散文)“向前进,向钱进。父母的责任重,儿女的负担轻”。哼着自编的歌儿,在黎明似烟如雾、淡蓝色薄雾里,牧羊人像往常一样,熟稔地打开圈门,边清点羊儿,边向外赶羊——如一股缓缓流动的云彩,轻快而无声地流过村庄,流向宽
   本色生活系列之四十六:牧羊人(散文)
     
  “向前进,向钱进。父母的责任重,儿女的负担轻”。哼着自编的歌儿,在黎明似烟如雾、淡蓝色薄雾里,牧羊人像往常一样,熟稔地打开圈门,边清点羊儿,边向外赶羊——如一股缓缓流动的云彩,轻快而无声地流过村庄,流向宽天宽地的野外。
  其实,圈了一晚上,羊们早就有点急不可待,压根不需要驱赶,一个个,争先恐后挤着、抢着往圈外跑。仿佛羊倌的开门,对它们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一种最大的释然。毕竟,谁不向往自由自在、谁不热爱温馨的阳光、爽朗的空气。对羊而言,外面有可自由吐纳的新鲜空气,可舒胫活骨的宽广天地,有任意徜徉的活动空间。更主要的,地头沟畔、渠边林旁、浅山河滩、沙漠边缘……有可随意啃吃、咀嚼的鲜嫩青草——毕竟,活下来是人世间第一法则!羊啃草,有点三心二意,有点挑挑拣拣。不像马呀牛呀骆驼们,神情专注,一块草滩能呆半天,一块山坡能拴住身心。而羊,这山望着那山高,尽挑肥美的、水灵的。可,有谁知晓羊真正的内心世界,有谁洞悉其真实所思所想。只知道,羊们啃草,这里一嘴,那里一口。走呀,转呀,从清早晨曦未露,到黄昏日薄西山,才意犹未尽,懒懒散散地不再向远处走动——经年的牧羊人最懂得羊心思。羊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它不仅仅是啃草,更在牧放心灵——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机,给灵魂一个舒缓的理由!
  所有的羊就像手掌心的纹路一样,了然于心。数,不过是一种外在形式,一种习惯使然。他的眼里,羊儿早就像子女一样亲切。谁有谁的相貌,谁有谁的脾性,谁有谁的活法。带头走的是老成持重,作为头羊的老母羊——后面紧跟的爱臭美的白大耳子,喜欢撒欢的黄眼圈,调皮机灵白小耳子,外出总要抵一角才过瘾的扒角子,还有呆头呆脑的黑眼圈,爱耍小聪明的白大头,逞强好胜的四尺子,活泼乖巧的六尺子,碎头碎脑招人喜欢的米娃子,脑袋上光秃秃的秃葫芦,一走路就将尾巴甩来甩去的大尾巴……两三百羊,和家里的子女差不多,几乎个个都有一个贴切而响亮的名。谁说不是呢?牧羊人每每像唤儿女乳名一样,叫出羊的名儿,羊一般都有所反应:或眼睛发亮或身子转动或主动示好……
  羊羔跟在大羊后。牧羊人跟在羊群后。出了黄墙红瓦、绿色树环绕的村落,拐过曲里拐弯、杂草丛生的河滩,穿过麦苗儿葱葱茏茏、庄稼蓬蓬勃勃的田野,来到日日啃吃,却总也有新鲜青草的草摊上——每天的早出晚归,沐风淋雨,牧羊人带着他的羊群,走遍了所有的沟沟洼洼。羊们兴奋地三个一起,五个一伙。“咩咩咩”——说着羊听得懂的话语,交流着彼此的情感。那副聚精会神、一心一意吃草的样子,好像世上再没有什么让它们分心了。小嘴巴贴在草上,鼻翼不停地动弹着,嫩芽一根接一根被扯断,被送进了嘴里。这会儿,太阳升起来了,牧羊人戴着草帽,穿着棉袄,蹲在一个能望见羊的土堆上。肩上背着个大毡毛。这个毡毛可是牧羊人的“秘密武器”,大有奥妙——冷时,抵御风寒雨雪;热时,抗击酷暑炎热,且所吃所喝都装里面。刚产下来的羊羔,也能装里面,冬不冷夏不热,保证羊羔能成活。羊是急性子,啃草一个劲的往前跑,总好像前面有鲜嫩东西吃。太阳稍热些,又喜欢躲在阴凉处。沙漠里,实在无树无遮拦可藏,就互相紧靠在一起——咀嚼吃过的草,也咀嚼往事,咀嚼所有的过往。这时节,牧羊人才感觉有点肚饿,从毡毛里掏出老伴儿头天晚上烙的锅盔。吃几嘴,喝一口饮料瓶里装的开水。
  羊们吃个半饱,开始避凉了。牧羊人也凉开水就锅盔吃的差不多了。找个斜坡,将毡毛铺在身下,躺下来: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天蓝蓝,地黄黄,草绿绿,风轻轻。这会儿,啥都可以想。啥都可以不想。眼前是无忧无虑的羊们,耳畔是洁净清新的风儿,身上是妥帖温暖的阳光,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就觉得快活似神仙。想过去的几十年,好像没有干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生产队时就放羊,田地承包了还放羊。只不过那时放羊挣工分,如今全为儿女过日子。手头紧了,要添置什么家电用具了,羊贩子那里言语一声,就会有红红绿绿的钞票到手。村里的人说:他是二个儿子的取款机和小银行。两个儿子的媳妇,两院子房屋全凭羊换来:房子,由砖瓦房到全封闭铝合金。家电,由小彩电到大彩电。城里人有的冰箱、洗衣机、液化气,全有。城里人没有的摩托车、四轮车、旋耕机啥的,他也添置了。要说有啥破烦事儿,就是儿孙们念书都不行,读个小学最多初中,就再也不想进学堂。可要说放羊,又都摇头。说吃不了那份苦,更受不住那份寂寞。他不知道,他们为啥就体会不到放羊的乐趣呢?自己要是那天不行了,这一群羊,谁能接过羊鞭子?或许,唯有天知道!
  天渐渐凉了下来,牧羊人扔过一个土块,将还沉浸在往事回味里的羊们惊醒——再吃两三个时辰,趁黄昏天凉,就回家歇息。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了,牧羊人才赶着心爱的羊儿归家。儿子们都分开另过,他和老伴儿相依为命——这是他的注意。儿女有儿女的生活,老人有老人的活法。实在苦不动了,另外一半到黄土里报到了,再让儿子们养活。到半路时,眼尖的牧羊人觉得黑眼圈估计要生了。紧赶慢赶,羊儿进圈,赶紧喊来老伴儿,提来马灯照明。不大功夫,一头小羊羔儿挣破羊水,从母羊肚腹中钻了出来。牧羊人跪在一旁,双手小心翼翼抱出羊羔儿,用干沙子掺掺,再放了一把麦草火烤烤。不能靠的太近,太热了,小羊羔儿会受不了。太远了,又起不到作用。刚手忙脚乱把羊羔儿“安置”在炕上,盖了件薄薄的毯子,准备要做饭吃。不料想,又听讲一阵阵的“咩咩”声,赶紧跑到羊圈,那挣气的黑眼圈又产下一胎。喜的牧羊人忘记了肚内空空,让老伴儿泡了袋方便面充饥。怕其他羊踏了孱弱的小羊羔,再如法炮制,干沙掺了,用小火烤了,抱到炕上。老伴儿轮流换着看护,生怕有什么意外。
  迷迷糊糊里,不觉又到天明!
  老伴儿早早爬起来,给他熬了半锅小米汤。牧羊人仅喝了小半碗,下炕取了小勺子,边吹边喂,替两头羊羔儿喂了,才又吃了些。一旁的老伴儿讪笑道:你个死老头子,羊羔比你的婆娘、儿女都亲!牧羊人笑笑:那是自然。它们不说话,可知道谁都它好。与世无争,对世界没有过多要求,无非几把草、几口水就能满足,却过得简单快乐。我吃的是粗茶淡饭,但活的心宽体胖、逍遥自如,就在于从羊身上明白了许多道理……
  那天,像往常一样,牧羊人起了大早,趁太阳冒影之前,将羊们赶到了素常走过的草滩。待羊和人吃了个半饱,正在似睡非睡间,远处“突突突”开来一辆三轮车,到近前停下来,跳下一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头戴白帽子,身穿黑皮夹克,开口就问:老人家,你的羊羔子买不买?
  说着,掏出一根黑兰州。牧羊人接过烟,思忖着如何答腔应话:卖肯定要卖,就是价格问题。
  那汉子殷勤地点了。牧羊人说:价格合适就出售,就看你掏啥价。那汉子说:市场价是按斤,羊羔肉抢手,自然价格高些,大羊低些。看你老年纪大了,放羊这么辛苦,我干脆不论大小,平均每只羊600元,咋样?你考虑考虑?
  牧羊人手在地上算了半天。有些心动,但这价格还不大划算。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双方商议每只羊800元,大小逐个不挑选。那人说:今天我开的车小,先买上总共卖38只,你把羊数给我,我吃亏占便宜不说,总共给你3万元。老人家,你看清楚,这是三沓子新崭崭的人民币,银行的封签都未开。
  老汉接过沉甸甸的票子,摸了前后几张,抽出来,挺括刮的,太阳光下一照,防伪标记明显。他一一放进毡毛,给那人挑选了37头老弱病残的羊,另一头羊,说啥也不再给那人赶,一个劲的说:就这些,过些日子再说。不素心,更害怕上当受骗,又说:你留下电话,要是钱不对,以后再卖羊了,好联系你。
  那汉字非常痛快地撕了一张纸,掏出随身带的碳素笔,刷刷刷写下一组数字,你按你的手机,看通了没有。一组数字按了,拨过去,那回民汉子口袋里的悠扬铃声响起来。牧羊人还是不大放心,又掏出钞票,说:要不,我把我的羊赶上,你把你的羊拉上,咱们到银行把钱存了。
  汉子嚷着,说:好你个老人家。我看你放羊不容易,才掏了这么高的价。你看你挑给我的羊,都是些啥货色?不是老的,就是弱的,要不就算了!卖布的把布叠住,卖麻的把麻缠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来来来,把我的钱拿来,你把你的宝贝们拉走。
  牧羊人一看,回民汉子恼了,赶紧陪上笑脸:这不是我老汉没有见过啥世面,从未挣过这么多钱……
  那汉子接过钞票:你看,随便抽一张,摸摸,看这纸张,这金属线,里面的毛爷暗记,还有防伪标记。看好了。我这是早上才从银行取的钱,那里会有一张假币。说实话,我比你操心钱的真假!一要摸,看钱的纸张,不是棉棉的。方法是你对折了看齐不齐,能不能撕开。来试一试。再就是金属线。看,有没有。
  牧羊人摸了,看了,都对。再一个阳光下面看里面的100元和毛爷头像暗记,看真不真?确实,还都有。说实话,要不是人家说,还头次听说钱,一张钞票里,竟有这么多学问。摸了看了,三沓子钞票随意抽了十几张,试验了一番,看了基本是真的。
  再说,我不是给你留了电话吗?有啥问题,你打电话,行不行?那汉子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看那架势,也似乎不会欺骗。
  一番验钞,牧羊人总算打消了顾虑。有些沾沾自喜地将钞票裹进线衣里面,怕漏下来,再把腰带裹了裹。不再放羊,赶紧赶羊回家——羊们有些闹不明白,这是咋了?还不到时辰,肚子吃了个大半饱,怎么就回了。就有些不大情愿。东赶,东跑来跑去,叼上几口才走;西撵,西匆匆忙忙啃上几根,嘴里嚼着,慌慌张张往路上跑。牧羊人撵来撵去,老半天,才算把羊撵到路上。他知道:羊这是使气,还没有吃饱肚子。回去,再添些青饲料吧。
  老伴儿还在隔壁那儿喧谎儿聊天,不料想老头子早早就赶羊回来了,还以为老汉有啥意外。一看架势,不像有病。好像有些兴奋、有些高兴。只是感觉羊有些少——也有这样的情况。隔几天多了十多二十几头,他把人的羊捎带着放了。过些日子,有少了,人把他的羊带上到那里去放了。她不问,也不急。待他把羊圈了,老汉自会一五一十给他“汇报”清楚。
  端来早熬好的茶水,牧羊人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三沓子钞票,说:老婆子,让你经个世面,见过这么多的钱吗?你来摸摸。放到炕上,撕开裹扎的纸条,挺厚的三沓子。数了半天,数不清楚,一次是99张,一次是101张。
  牧羊人喝了几口茶,笑眯眯地说:好好数,慢慢数,我给我的宝贝们添些草料。它们没有吃饱,你不听它们在给我提意见吗?一个劲的叫喊着,吵死人了?
  数了三四遍,才数清楚一沓子,不多不少100张。隔了好半天,才将三沓子钞票点清楚。
  牧羊人说:你说,如何慰劳慰劳我?一次挣了这么多钱?过几天,再给你拿这么多的几沓子。
  老伴儿话也甜了许多,脸也舒展了许多。行行行,你挣来了天大的功劳。给你杀只鸡,还是宰头羊,灌两壶酒?……
  听的牧羊人有些不自在:你看你尽来的啥虚头巴闹的。来点实在的,就成。
  老伴儿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来盘炒鸡蛋,再来盘水萝卜,蒜拌手擀面,咋样?
  这还差不多,赶紧做吧。
  好。我盘算着,有了这些钱,大孙子说媳妇就有了指望。要不咱上街先割几斤肉,好好吃几顿。秤些白糖,扯个床单,卖几件夏天的衣服。还有弄几个门帘子,心里想了好长时间——那种镂空花的能透风的。再扯些白扣布、黑丝布,闲了给你抓紧做几双鞋……家里要置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些实在想不起来……”
  牧羊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你也不看看时间,四点多了,走到街上,人家银行早下班了。想不起来,咱先搂着钞票高兴一晚上,你好好想,把所有该置办的,都置办了。你花几个钱。明早先把大头子存了,留给一千来块,咱好好花花。然后,然后再放羊,啥时节想花钱了,再给那个回民打电话,他拉走一车羊,就够咱老两口乐活好久的……你说行不行?
  行呀,咋不行!你是爷们,你说了算。就是出圈迟了,你的那些“爹爹们”叫唤着吵死你。
  牧羊人十分自信地说:不怕,羊有了草,不会太叫唤的。大不了我明天放迟些。
  果真,搂着钞票睡觉的感觉真好!感觉老两口就像土财主一样过瘾。老婆子嘀嘀咕咕对牧羊人耳畔说,先不要给那些狼吃的说。尤其不许给几个媳妇说,要不然她们会找上门来要钱。
  牧羊人说,你怕啥怕。自家屋里,也这样小心。好像谁偷听咋的。不过你说的对着哩,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说咋办就咋办。想不到咱老伴儿还有点脑子。先存下来,有啥要紧事再说。反正存到银行里,就进了保险柜,取多少,那天取,全凭自己。
  早上,两个人出了村口,就有人问,老马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咋未放羊?
  牧羊人回答说:放呀。今天上街有事。迟些放。饿不坏它们……
  两人兴冲冲地到了银行,像宝贝一样掏出钞票。营业员说:你们要存款吗?先填个单子。
  一旁的工作人员,帮他们很快填好了单子。问存多少时,喜色满面的牧羊人大声说:3万。他的老伴儿说:不,是2万9千。你不是说要买些东西吗?全存了,拿啥买?
  递上单子,再从窗口放进三沓子钞票。牧羊人心疼老伴儿,说:你去坐到椅子上稍等等,我存。
  营业员将钞票的捆扎纸撕了,放入验钞机,一下子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把毫无防备的牧羊人吓了一跳。那长相清秀的营业员说:老人家,你的钞票有问题……再拿过一沓,依然有警报声响起。第三沓子依旧如此。牧羊人吓的几乎瘫坐在地上,早有大厅里值班的保安过来,搀扶住老人。
  老伴儿一看有些不大对头,也急急忙忙跑来,声音带着哭腔:咋,钱有麻搭,敢情叫骗子骗啦?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赶紧拨打。牧羊人急的半天掏不出电话。好不容易掏出来,手抖动着,号码怎么也按不出来。保安接过电话,找出已拨电话,里面有女声说:你所拔打是空号……保安解释说:老人家,听你这样说,你遇到骗子了。电话明显打不出去。
  牧羊人一个劲的嘟哝说:明明他当面拨打了,怎么会不对呢?
  一听,每沓子里只有十多张是真钞,其余绝大多数是假币。银行保安说:老人家,按照规定,你的假币全部的没收。你们先等一等,我请示一下领导咋说?
  牧羊人絮絮叨叨的给前台经理述说事情经过,老伴儿也带着哭腔诉说:可伶的人呀,咋就这么苦命,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指望着那几个猴食,谁知道被人骗了个精光……这日子咋过呀……
  很快,那保安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说:老人家,我们行长说了,念你岁数大了,也不容易,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以后卖羊时要注意。实在不行,就让你的儿子们卖……
  牧羊人经过“卖羊风波”后,精神彻底垮了,好像被谁猛击了一闷棍,打的他六神无主,嘴里常常念叨着:人怎么能这样?咋就不怕神灵?牧羊时不是把羊丢了,就是不知道回家——有天,还昏倒在沙漠里。拉到医院里,医生犹犹豫豫不肯说。大儿子急了,避过爹妈悄悄问:究竟得的啥病,还有救了?医生说:长期饮食不良,营养跟不上,已到食道癌晚期。救治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要是拉到省城、北京瞧瞧,也说不定?
  输了几天液,牧羊人担心他的羊,催促着出了院。老伴儿从儿子沮丧的神情中,猜测到老头估计有问题,就变着花样给牧羊人开小灶,趁外出放羊的时间,召开了次家庭会议,听听儿子、儿媳们是啥意见。
  两个媳妇倒也干脆,异口同声说:咱比不过有钱人,看也是多花些冤枉钱,不如给吃上些好的……
  老伴儿一听儿媳妇们的话,连嚷带苦带骂起来:你们这些狼吃的们,一个都没良心!你爹他多不容易?得了病,不知道想法子给治治,就想着怎么分羊、分钱?你爹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大儿子说:妈,说事就说事,你让人喊来开会,又哭又骂能顶用吗?她们说话只代表她们,我们又没有说不看的话……
  几天后,两个儿子带着牧羊人到了市医院,做了透视、拍了片子、化验了血型,算是一个全面的检查。不瞧不要紧,一瞧全身都有问题,听医生的话,没有治不了的病,但需住院治疗……究竟住多久,化多少钱,得看具体治疗效果。
  牧羊人早烦了,说啥也不再治疗。说也许,从这些天家里人的话言话语里,从亲戚、邻居们不约而同的来看他,他猜出了自己情况不大好。
  沮丧,伤心,想不通人性的险恶欺骗,牧羊人从出院到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竟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他走了,彻底解脱了,留下了他心爱的几百头羊给他老伴儿和两个儿子及家人。


  
   [ 本帖最后由 李兴文 于 2014-6-16 11:54 编辑 ] 本色生活, 牧羊人,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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