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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愿作屏山将尔护

2020-09-17抒情散文潘霞
愿作屏山将尔护文/潘霞能让一位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心甘情愿步入婚姻的殿堂,究其原因,恐怕唯有“爱情”二字吧。出身书香门第,母亲是画家、书法家,父亲是学者、诗人,陈衡哲注定不同寻常。4岁时,习诵诗书,“咏絮之才”初现;7岁时,她同中国女人传统的枷
  愿作屏山将尔护
文/潘霞   能让一位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心甘情愿步入婚姻的殿堂,究其原因,恐怕唯有“爱情”二字吧。   出身书香门第,母亲是画家、书法家,父亲是学者、诗人,陈衡哲注定不同寻常。4岁时,习诵诗书,“咏絮之才”初现;7岁时,她同中国女人传统的枷锁——缠足小战一场,获得全胜佳绩;十一二岁的时候,梁启超、谭嗣同成了她的偶像;十三岁,不顾母亲劝阻,走上孤独的求学路;十七岁,与父亲对峙,坚定抗婚,从此立下“我永远不结婚”的誓言;二十四岁,顺利通过考试,成为我国十位获奖学金赴美的第一批女留学生之一,“渴望自由,决心在知识界发展”,可以想见,在清末,这样一个大龄“剩女”的宣言该是多么惊世骇俗!   然而,谁能料到呢?命运竟为他安排了任鸿隽,他不仅懂她、理解她,而且对这个“不容易与一般的社会妥协”的女子表示,“希望能做一个屏风,站在你和社会的中间,为中国来供奉和培养一位天才女子”。   是的,他对她一见如故,不过此前,早已心仪已久。他们相识于留美期间,那时,他主编《留美学生季报》,有天,收到署名“莎菲”的投稿,一时惊为天人,那篇《来因女士传》“文词斐然,在国内已不数觏,求之国外女同学中尤为难得”。之后,俩人开始书信交流,在任鸿隽的邀请下,陈衡哲加入了中国科学社。   一年后,在科学社的首次年会上,任鸿隽终于一睹芳容。眼前的陈衡哲,着浅色旗袍,身材娇小,眉目清秀,虽然不施粉黛,亦无首饰加身,却别有一种迷人的风情,眉宇间的英气更令他怦然心动。留影时,他与她比肩而坐,定格在照片上的拘谨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分别之后,任鸿隽作诗称赞:“莫向湘沅觅彼偶,似此孤芳岂多有。”且“爱慕之情与日俱深”。然而,他这厢害着相思之苦,却无法向伊人表白,无奈,一腔相思只好对月遥寄:“不知近何事,明月殊恼人。安得驾蟾蜍,东西只转轮。”作为局外人,好友胡适看得清楚,戏谑地把此诗改为:“不知近何事,见月生烦恼。可惜此时情,那人不知道。”   岂不知,陈衡哲对高大、深沉、儒雅的他,又如何没有感觉呢?半首残诗可见心迹:“天上风吹云破,月照我们两个,问你去年时,为何闭门深躲?谁躲,谁躲?那是去年的我。”   就在任鸿隽把爱情的幸福快乐、甜蜜痛苦都栖息在陈衡哲的身上时,竟意外收到陈衡哲寄来的《风》《月》二首,从字面上看,虽然仅是歌咏自然风物,但任鸿隽还是激动不已,自古风月总关情,美丽的恋情像松鼠藏坚果一般,被任鸿隽隐匿在最安妥的树洞里。   “清香合供《来因传》,新月重填百字词”,序幕徐徐拉开,自矜而又卓尔不群的陈衡哲恋爱了!爱情就是这样神奇而不可捉摸,它的力量不是谁能管束得了的,上一刻,她还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下一刻,却想把这个骄傲自豪的消息告诉全世界。在给三姐的家书中,陈衡哲这样说:“他对于我们的结婚有两个大愿望。其一是因为他对于旧家庭实在不满意,所以愿自己组织一个小家庭,俾种种梦想可以实现。其二是因为他深信我尚有一点文学的天才,欲为我预备一个清静安闲的小家庭,俾我得一心一意的去发达我的天才。”   四年后,俩人双双回国,29岁的陈衡哲打破了自己不婚的誓言,在蔡元培和胡适的见证下,与33岁的任鸿隽订了终生之约。   婚后,一对才子佳人倾心相随,任鸿隽致力于科学救国,陈衡哲则一心著书立说,代表作《西洋史》问世后,一时洛阳纸贵,连续再版,当时的青年学子,无不以求得一套《西洋史》为荣。同时,学者教授的爱情也并非常人眼中的呆板无趣,温暖的情味无处不在。在友人家作客时,面对旁人的赞美,她笑意盈盈地和身边温文尔雅的他交换一个眼色,他的嘴角便情不自禁地弯了上去,眼神里,含情脉脉。   兼兄长、知己、丈夫、情人于一身,任鸿隽处处宠爱着陈衡哲。有一次,夫妻俩像小儿女一样在家争闹,她瘦小的身躯撑成一个“大”字,两手两脚使劲张开,就那样挡在卧房门口,不让他进去,他连续几个“饿虎扑食”,想从一边攻进去,屡试屡败,她胜利了,得意地、淘气地笑,他输了,却也只呆呆地跟着笑,那神情,可爱又无奈。   人生路上,风雨雷电,寒霜雪雨,有时会在同一个时辰向你的头上倾倒下来,然而,只要爱人之间的感情在,坎坷和艰辛都会化作一种温暖的慰藉。任鸿隽在川大任校长时,陈衡哲随他一起赴任,期间,她连续发文抨击四川军阀和官僚的腐败,并对女学生“宁当英雄妾,不做庸人妻”的论调进行了有力的批驳,长篇通讯《川行琐记》更让四川当局又惊又惧,污蔑、谩骂、威胁、恫吓接踵而来,陈衡哲愤而离川,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北平。对于妻子的作为,任鸿隽妇唱夫随、鼎力支持,化学出身、平时做文章不多的他也为四川问题接连写了两篇文章,后来,又不顾胡适等人的力劝,坚持与妻子共进退,毅然辞去了川大校长的职务。   在任鸿隽的呵护下,陈衡哲的成就更加卓越,受邀到西南联大作讲座,“盛名引来了大批听众,以致昆中北院那间大教室挤满了听众,座无虚席”,甚至,“清华北大的史学方面的教授,一个也不肯坐下,都站在台角边静听”,就连周恩来总理,接见她的时候都说,“我是您的学生,听过您的课,看过您写的书。”   他没有食言,始终是一面屏风,为她遮风挡雨;她也没有辜负他的厚望,“一代才女”名扬天下。   1961年,75岁的任鸿隽突发脑血栓去世,失去了同甘共苦的知音和伴侣,几近双目失明的陈衡哲悲痛无比。停笔多年的她摸着纸写了数首哀词,其中一首《浪淘沙》催人泪下:“何事最难忘,知己无双;‘人生事事足参商,愿作屏山将尔护,恣尔翱翔’。山倒觉风强,柔刺刚伤;回黄转绿孰承当?猛忆深衷将护意,热泪盈眶。”次年7月,她又闭目写了数千字的悼念文——《任叔永不朽》,对于他一生的“屏风”之举,她这样感慨:“这样的深契与成全,又岂是‘男子生儿愿为之有室’的那个平凡望愿所能了解的?”   他走后,她过了十几年近乎隐居的生活,1976年1月7日,盘踞在心头的那个名字,终于成为她双唇间最后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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