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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挤公交

2020-09-17叙事散文王克楠
开篇说明一下,我说的公交不是公共交往,是公交车,四四方方的大小不同的车厢,座位挨着车窗,大部分站着,或者说悠着,因为高举着手抓着铁杆子,一进车厢,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手。一旦回到老家,塞外的青城——呼和浩特,就和公交杠上了。从呼和浩特的新城到
  开篇说明一下,我说的公交不是公共交往,是公交车,四四方方的大小不同的车厢,座位挨着车窗,大部分站着,或者说悠着,因为高举着手抓着铁杆子,一进车厢,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手。
  一旦回到老家,塞外的青城——呼和浩特,就和公交杠上了。从呼和浩特的新城到旧城,坐公交车坐3路车,晃荡40分钟就能到,但是你要想去大昭寺,还要转车,公交车只把你带到大致的地方,并不会把你带到金碧辉煌的大昭寺,只好下车,再转车,还是要挤公交。
  挤公交,恐怕是大多数人过去现在和将来的选择。在古城邯郸需要挤公交,去北京着急心慌地挤公交,到了草原上的呼和浩特,还要挤公交。公交车宽宽大大的,更像是活动的房子,如果选择居住的话,我一定住公交,不会住小泥鳅一般的小轿车。但是,小轿车的速度快,坐在大巴在高速公路行走,从反光镜里看到了一辆小轿车像小蚂蚁一般在远处,但很快就贴近了你,只三下两下,就从车和车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屁股后面冒着趾高气扬的青烟。
  我是在汪曾祺先生那里读过《跑警报》的,抗日时期,日本人频频轰炸重庆、昆明这些地方,跑警报就成了生活的组成部分,只要警报乌拉乌拉一响,行人和在房间的人立马疏散,就近跑到防空洞里躲一会。警报解除,从防空洞里出来,该上学的上学,改经商的经商,这是考验一个民族的韧性。那是在战时,和平时光来了,上个世纪很长的时间内一直准备打仗,只不过是在模拟战争和作战,防空洞挖了不少,一次也没有用上,倒是现在有的城市用人防工程办了地下商场,商品上有一股子潮湿的味道。
  邯郸的公交车少,因为大家上班的地方不远,大多数人选择骑自行车上班,乐哉乐哉的,血压高和糖尿病也少。时光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要重新塑造一些人和事,这几年政府号召工厂“退城进郊”,工厂都搬到了郊外的开发区,厂子又穷,买不起班车,工人不挤公交都不行。挤公交,也可以考量一个民族的德行,到车前睁眼看看就可以看到一个民族的细枝末节,怎样看?一是看拥挤的程度如何,二是给不给老人和儿童让座?如今这个世道,“温良恭俭让”已经被作为封资修的东西扔进垃圾箱了,一旦扔了,就不愿意再拣出啦,公交车周围常常可以看到横冲直撞。凡是遇到上下班高峰期或者节假日,等公交的人多如蚂蚁,谁能上的去呢?当然是身强力壮者。如果大家都身强力壮怎么办?那就只有一个字——挤。
  挤,是一门学问,既要能借身后拥挤的人们的力,又要善于从眼前的人群中抠出一条路,化无形为有形,化无路为有路,一边不停地挤,一边煞有其事地嚷着“挤什么,挤什么,大家都能上得去的。”把不太大的车门挤得近乎变形,终于挤进了车厢,立即两只眼睛像鹰鸷一般寻座位,寻到了,就用把牢底坐穿的气势重重地把屁股粘贴上去,马上眯着眼睛装睡觉,管你老人和孩子!虽然车上的喇叭不断劝说“给老人、孕妇让座”,但挤公交的人眯着眼睛,装作听不见。
  挤公交有个好处,就是锻炼了身体,挤一次公交,费劲全身的气力,呼哧呼哧呼哧,大家呼吸混合着呼吸,汗水融合着汗水。也不知道未来的奥运会是不是增添挤公交这个项目?挤公交的人希望希望车门大些,再大些,一旦挤上去后,就希望车门小些,再小些。挤公交的人大部分是市内短途车,长途车对号入座,不用挤,但是大家挤出了瘾,卖车票的地方也要挤。坐火车要好些,但是进站,进车厢的时候,依然要挤,只是找到了自己的座号,才安定了下来。哦,乘坐飞机不用挤的,即进了机舱,大家还是安安静静的,如果挤掉了飞机的一只翅膀,就不好办了,挤,形成了中国特色。后来车站售票厅的人开动脑筋,设了铁栏杆,用铁制的管子治理人的拥挤之心。你会问没有人管拥挤吗?是的,当官的有自己的轿车,有钱人也有自己的私家车,不用挤公交,没有切肤之痛,不会去管。
  中国有句俗话,“惹不起你,躲着你。”有些事情可以躲,有些事情却无法躲,就像每天必须吃饭,挤公交这件事情想躲也无法躲。看过一些电影的镜头,一个少女或者少男,坐在地铁的车厢里看书,诗歌集或者小说集,觉得是一道温馨的风景,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也写过诗的,因为不断地挤公交,诗情就被挤跑了。
  妈妈八十岁的时候出外买菜,不小心摔倒,骨折,我匆匆从邯郸赶到呼市,除了按照医生交代的方法为妈妈护理,我几乎每三天去大昭寺为妈妈祈祷一次,我有个朋友在自治区税务部门上班,他是有私家车的,我想搭他的车去,母亲不让我随便求人,还是每次挤公交。我挤公交虽然不用力去挤,也摸索出了经验,每次乘车,如果人多,不在后面等,就在侧面包抄,并不需要用力挤,后面的人也会把你拥到车上。每次坐3路车去大昭寺,在车上总是遇到一位方脸盘的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脸上红扑扑的,很有精神,每次给他让座位,他都要笑着把我按到座位上,说,“不用,站着好,锻炼身体。”
  通过挤公交,竟然认识了这位健康老人。通过交谈,知道这位老人是林业厅的,老家是江苏的,老人上班的时候,常年跑大兴安岭,跑出了一副好身体。退休以后,无法再经常去兴安岭,他找出了健身的好办法,从三路车始发站快走到终点站,然后乘坐三路车回到自家住的小区。他说,经常坐着会折人寿命,所以,他坐公交车,虽然始发站有座位,他从来不坐,就站在车尾,像是一棵不老松。回到家,我和妈妈聊这位健康老人,妈妈说,这位健康老人也姓李,是南方人,体质好,从年轻时在冬天就不穿棉衣,到了冰天雪地的内蒙工作后,仍不穿棉衣,他是我们银行办事处小陶的公爹。他们一家人注意锻炼,获得过区体委颁发的“健康之家”牌匾。妈妈鼓励我向老李先生学习,步行走到大昭寺。
  感谢佛祖的保佑,老妈的骨折渐渐痊愈了。我去大昭寺少了一些,但每个月还是要去一次的。后来回到了邯郸,就去位于铁西的大乘玉佛寺为妈妈祈祷。在邯郸,因为家属楼就住在单位的后院,省去了挤公交的麻烦,渐渐忘记了挤公交的艰辛,三月份陪着从山东聊城来的文友去黄粱梦参观,又挤了一次公交车,文友的散文比我写的好,一路上和我聊了不少汪曾祺先生的趣事,说,返璞归真是先生的灵魂,先生的散文一般不长,以少载多,不像挤公交。
  几天后,我按照惯例给妈妈打电话请安,妈妈在电话的那边说,“你在呼市3路车遇到的那位老李不能长走了,他儿媳妇说公爹一直觉得肚疼,到医院检查肚子里有异物,前几年做一个不算太大的手术,医生居然把纱布留在了伤口里,又重新做了一次手术,取出纱布,伤元气了。”我大惊,纱布怎么会挤公交一般挤进了老人的身体里去了呢?
  我希望老李先生能凭借平时积累的健康的体魄,逐渐恢复身体;也希望再去呼市坐3路公交车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位来自江苏的健康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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