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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麻将江湖(一)

2020-09-17叙事散文敬一兵
我的麻将江湖(一)敬一兵麻将江湖中没有我的脚板印,没有我废寝忘食的影子已经好几年了。我刚离开的那段日子,还在这个江湖里带着金戈铁马的气势闯荡的草莽英雄,在等待各路草莽英雄们聚集成一桌相互厮杀前的空闲时间里,只要一提起我,就会摇头叹气说我成了
      我的麻将江湖(一)

           敬一兵


  麻将江湖中没有我的脚板印,没有我废寝忘食的影子已经好几年了。

  我刚离开的那段日子,还在这个江湖里带着金戈铁马的气势闯荡的草莽英雄,在等待各路草莽英雄们聚集成一桌相互厮杀前的空闲时间里,只要一提起我,就会摇头叹气说我成了他们记忆中的传说。显然,如此的评价对我而言,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算是草莽英雄给我面子了。我知道,他们背着我的时候,更多的还是会骂我是吝啬鬼,一分钱的镍币看得比碗还大,情愿把钱拿去急摊贩菜农之所急,也不愿意拿来与他们同甘苦共患难。

  他们把我骂得一分钱都不值了我也不会生气的。是嘛,各位已经在麻将江湖里日久生情了,打八元封顶的麻将属于小赌怡情不伤筋骨,手气再霉也就是输掉三四包中华烟。何况大获全胜的草莽英雄,还会念及情谊动恻隐之心邀输钱的人进馆子小酌几杯斤斗酒,绝对不至于让输者抵达揭不开锅的悲催地步。更重要的是不管谁输谁赢,毕竟一段午后不刮风不下雨的无聊时间,就是在各位情愫的精心浇灌下,才变得风生水起活色生香的。我呢?夹在蓝天白云的画面和莺歌燕舞的声色中间享受了自由后,却不顾各位草莽英雄的壮士情怀,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装得胀鼓鼓的麻袋,放在我思想的那架马车上,任由它驮载着头也不回就离开了麻将江湖。所以,被人骂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人骂别人的,我也懒得解释,只要彼此相安无事就行。

  别人都不晓得我离开麻将江湖的原因,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初仅仅觉得天天为了吃锅里面的锅巴便围着锅边团团转,人转久了就会头晕就会厌烦。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我的命相注定与赌博相克,输钱后四面楚歌的难受经历反反复复证明了。所以我早就产生了离开江湖的念头。

  只是,当我真的抬脚迈出这道江湖的门槛后,回头一看竟然没有一个草莽英雄来给我送行,形单影只的,我就觉得我比电影《戴手铐的旅客》中,那首驼铃主题歌曲唱出来的情形还要凄凉。江湖外面是一片车水马龙忙忙碌碌的世界,我一时半会还无法找到重新落脚的地方。我本来以为离开了麻将江湖就是离开了血腥的战场,就是摆脱了多事之秋的纠缠,步入了深切憧憬的平静生活里面了。突然失去了惊涛骇浪的内心,一下子就把空落落的虚脱感明晃晃地举到了我的眼前,以至我在拥有了平静的时候,也瞬间就拥有了疑幻疑真的视觉混乱现象。平静几乎像幸福一样难以定义。我觉得自己像是潛入了海中绚丽缤纷的无声珊瑚礁区。每一尾游鱼面对我这个冒失鬼的闯入都泰然如若无动于衷时,我才发现自己不属于平静生活里的成员,我的心还是被赢钱的贪婪,跟各位草莽英雄比拼麻将技艺的刺激,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对日久生情有极强依恋的这根绳索,死死地拴在了麻将江湖里的桩桩上。

  神形契阔。生死契阔。这两句话好像生来就是专门对我说的。有时候我愈是着急要忘记麻将江湖,便愈是感到那些想要忘记的面容,简直如同水中的月亮在摇曳,离离合合不知深浅就是挥之不去。人一旦动了真情,想要收回来确实很痛苦也很悲凄。人间的感情围城是这样,人间的麻将江湖又何尝不是这般一个情形呢?

  用情越深,受伤越重。这句话记不得是谁说的了,但我十分认同。感同身受之际,我还把它视为至理名言,放在心窝窝里最柔软的地方。是说我初初离开麻将江湖的那段时间里,我只要一天不在脑袋里像播放慢镜头电影那样回忆一下麻将江湖,麻将江湖的那些画面就会从它们的色泽和线条里伸出无数的鞭子来抽打我。原来,麻将江湖就是专门用来整治像我这种叛逃者的一副刑具。麻将江湖的风雨在我脑袋里酝酿,金戈铁马掀起的麻将声闷雷一样轱辘轱辘在我耳朵中响个不停。几年了都是这样。

  我从来都不敢认为自己是麻将江湖中的高手,最多也就算得是一个曾经对麻将江湖用情很真也很深的痴迷者。我这样说是有事实依据的。好几次在打麻将之前,我都会认认真真用肥皂把手洗上好几遍,如果在揩干了手巴掌的同时,恰巧看见窗台上放有檀香,我还会虔诚地点燃一根香,以便让那些萦萦缭绕的烟雾好好把自己的双手熏蒸一段时间。我希望我的这些举动,能够得到神灵的眷恋和庇护。就连我现在离开麻将江湖几年了,江湖的轮廓和线条在我的睡梦中还是会顽固地浮出水面一次次真切展现,搓麻将的声音和夹杂在其间赢者的荤段子和输者的抱怨,依然能够被我在梦中听出音质的各种细节。显然,这些情形就是我对麻将用情很真也很深的结果所致。

  但是,我对麻将动了真情,而且还把自己的真情全部如疵如醉地奉献给了麻将,可是那些豆腐块一样的麻将,对我依旧麻木不仁冷淡无情。不对我投以木桃报以琼瑶也就算了,最令我伤心欲绝的是麻将还如同一个自始至终不信任我的巫女,对我不离不弃的态度置若罔闻,把我发自内心的表白当成午后刮过耳边的一阵清风,甚至我主动在麻将面前降低身高降低自尊的行为,也被麻将当成玩弄它的卑鄙伎俩而嗤之以鼻。现在想起来也不奇怪,巫女身边只有猫跟着,谁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后跟着的是狗,她的左右簇拥着的都是男人。
  我真的对麻将没有非分之想,仅仅就是追求一点精神上类似阿Q的那种满足感而已。即便这样,麻将还是用一次次掏空我包包里的票儿,让我在一次次像被风吹干了的桔子瓣再也榨不出一点汁液的时候,坚决而又彻底地抛弃我去另外寻找新欢了。这样的经历多了,我不由自主就感叹起来,在麻将这个江湖浮世中,有多少张麻将,极有可能就有多少个贫民化的二奶或者风尘女子,自然而然,也就应运而生了多少个随时准备在我抽身离去后填补空缺的花心男人。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我离开麻将江湖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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