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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妈妈睡丢了

2020-09-17叙事散文二哥哥
妈妈睡丢了“搀扶着妈妈的手,看妈妈睡丢了……”这行字闪烁在手机屏幕上,触目惊心。他这样告诉你:妈妈丢了。“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这句话跟在后面,他没有告诉你那是怎样的感受,你亦没有问。那是一条再也不能相见的离散之路,你没有好奇也无法问出口。“

妈妈睡丢了   “搀扶着妈妈的手,看妈妈睡丢了……”这行字闪烁在手机屏幕上,触目惊心。他这样告诉你:妈妈丢了。“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这句话跟在后面,他没有告诉你那是怎样的感受,你亦没有问。那是一条再也不能相见的离散之路,你没有好奇也无法问出口。   “你终于失去了她”这样黯然地想,只是你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还是自己。睡丢了的妈妈慢慢地浮现,可是为什么总是看不清她的容颜呢?是啊,你是没有见过她的,怎么可能清晰地回忆起一张生动的面容呢。现在,那张脸模糊在一连串的空间相册里。你却看见一条荒芜寂寥的老路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行走着,一个小女孩在车上欢快地笑着,摇晃着身体。一个忧伤的少年尾随在车后,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游走,而他总是蜷缩在新的栖息地,怀念刚刚熟悉就被迫离开的江南或者是江北,迁徙是少年整个青春期的梦魇。   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就像在这样的画面里,从来没有看见少年的父亲和母亲。长大后的少年给你描述过那些不断迁徙的路,妹妹的脸,晃晃荡荡的家具,不同的角落瑟缩的少年的身体。现在你短暂逗留在这里,忽然想这个地方他们曾经来过吗?睡丢的妈妈会不会路过这里,恰好看见了你。想着这些,你去洗了澡,宾馆里没有吹风机,只好把湿漉漉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绕在头顶上。山脚下的秋夜是有些寒意的,你很想站到窗台那里去,在那幅落地的玻璃前,看看夜幕里的山,当然如果可以看见山的话,你还希望听见风的声音。如果有月光的话,你还希望看见依偎的背影。此刻,你在厚重的金丝绒的窗帘后面喝了一杯水,那杯水从山上的一个竹筒里来。热情的导游小姐说:这是不老泉的泉水,喝一杯身体健康,喝两杯活到九十九。那么喝第三杯呢?   如果要孤独的在路上走,我不要活那么久。你忽然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一阵寒意袭来。单薄的内衣终究抵御不了秋夜的寒凉,没有宽阔的衣服或者一付被单裹挟有些瑟缩的身体。到床上去吧,把身体藏起来。你听从了温暖的召唤,把身体藏在洁白的被褥里,然后打开了手机,闪亮的屏幕上显示此前停留的界面,那条短信赫然在那里。你开始慢慢地回想,你想起他的睡丢了的妈妈。几年前你们是说过话的。那是夏日的黄昏,花坛边,她的声音很清晰的出现,温婉端正。你记得她是教师的身份,那天她用母亲的口吻和你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她看过你的照片,说很喜欢。你不知道她有没有希望过你成为她的孩子。有一年,她去外地,路过你所在的城市,那么近,只是谁也没有说,转眼就远了。再后来,你的手机上偶尔会出现一两条短信,转瞬的诧异之后也没有在意过,自然也从来没有回复过。今年,很久没有联系的他告诉你:妈妈食道癌晚期,拒绝治疗。   你忽然想起那些短信,搜索手机,有一条发自2011年6月11日:风雨同舟心相牵,遥遥祝福常平安。秋实寒冬春已往,送儿香扇遮骄阳。同样的号码还在寒冬的年节时出现,多是嘱咐和祝福。最后一条发自今年的春天:……过节应回家,莫让老人望断肠。   现在,你停留在这个山脚下,他说:妈妈睡丢了。一下这么近,忽然又那么远。远到再也看不到,甚至连气息也无法传递的空间了,那个永远的世界。   有些薄凉了,顺着洁白的被单让身体滑到更温暖的被褥里去,把头斜斜地倚在床沿边,解开潮湿的发髻,让长长的发散落在床边,等待它在暗影里慢慢的风干。深色的帘子遮蔽了窗外,今夜,亘古的月依旧,你从千里路上来,和几千年的山相遇。天亮时,你会再度上山,与山重逢。然后,再别离。   “没有相遇和重逢了”人生大抵是这样吧。睡在梦里,你要醒来。   母亲说今年的天气很暖和,虽然是秋天了,寒意并没有那么深刻。她说昨天在街上卖掉了一盆花,春天的时候插在盆里的那些小花苗,现在长得刚刚好。赶在下雪之前卖了它们,也好腾空了阳台,冬天里她可以靠在阳台上,嗮嗮太阳,做几个老虎枕头,还有别人喜欢的绣球。   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你正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太阳在前方升起来,暖暖地照射着群山。风撩动了头发,散漫地飘。闭上眼,你看见母亲在阳台上摘一株叶子,那片枝叶从一株不大的植物上分离下来,母亲随意地把它放入一个剪去了盖子的饮料罐里,肤浅的泥土上转眼就生长了一株鲜嫩的植物,它会慢慢的丰饶,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器皿里,参差不齐的植物一起繁茂的生长。而后,会移植在更大的盆里,艳丽在阳光里。   母亲的手很神奇,那些漫不经心冒出来的的枝叶总是在她随手一掐的瞬间变成独立的一株植物,然后那些植物总是很快的长大,盛大的开放。现在,走在蜿蜒的群山间,那些不认识的植物茂密的生长,从岩石的缝隙里,从压迫的山石下,交错缠绕着长出来,蔓延着。山里没有成片的树种,没有参天的植物,却始终被绿掩映包围着。就这样在幽深的岩石里行进,在清新的呼吸里听水声潺潺地鸣叫。光在高远的山顶漫过,赶在你将要去的另一个山顶守候。   母亲的话一直在跟着你,她告诉你楼上的邻居搬走了,再也没有人开着水管子彻夜的滴答了,终于安静了。她说楼下的老二去世了,可怜的孩子收集了成堆的家具和别人遗弃的旧物,堆满了楼道和楼下,现在那些旧物卖掉了了,也没有他一天的医药费值钱。她说给你寄了包裹,里面装了绣球和一些食物。绣球送给你新交往的朋友吧,多个人关照你就不孤单了。食物是你喜欢的,解个馋吧。老虎枕头全是用豹纹的布缝制的,你放在头前避避邪气。   最后,母亲说:给你做了鞋垫子。寄了八双,也不知道够不够,赶在眼睛彻底花了之前,再给你多做几双吧。   攀扶着植物裸露的枝干,仰头看逐渐开阔的山顶,金色的光漫过来,你要抵达那里再离开。母亲的鞋垫一直在,散布在你最初离开的地方,角落里,柜子里,不经意的瞬间时常在手边出现。现在它依然妥帖地追随在你的路上。如同母亲一直在,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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