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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黑丑,白丑(外一章)

2020-09-17叙事散文何足道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41 编辑

  在山野里,那些被人荒弃的地方,或是村头房后,经常会看到一种花,在那里滋生蔓延,蓬蓬勃勃地生长着。长长的茎蔓,在那些荒芜的地方,杂乱的瓦砾中间,蜿蜒爬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41 编辑 <br /><br />  在山野里,那些被人荒弃的地方,或是村头房后,经常会看到一种花,在那里滋生蔓延,蓬蓬勃勃地生长着。
  长长的茎蔓,在那些荒芜的地方,杂乱的瓦砾中间,蜿蜒爬行。扯起一串串绿色的叶片,像书写在荒芜之地上温润的诗句。或者,沿着荒凉的墙壁,缓缓爬行。宫室楼阁的残垣断壁也好,荒山野郊的茅屋草舍也好,它都会去攀援,去覆盖。给斑驳以柔美,给颓废以新生;或者,沿着枯枝、朽木缠绕而上。让那些已经绝望的树木,挂一身翠绿,着满眼花朵。站立荒原,丰盈了自己,也点亮了山野。
  一条长长的茎蔓,穿过荒芜,穿过瓦砾,举着一颗颗虔诚的心,鼓着一个个小喇叭,在山野里迂回、前行。不避风雨,不畏孤寂,生生死死在这里。
  们这里的长辈人,都把这种花叫做“黑丑,白丑”。
  这应该是一种亲昵的叫法。就像山里人给自己的孩子起名“石头,铁蛋”一样,含有很深的意味。这种被叫做“黑丑,白丑”的花,生命力极强。耐干旱,不挑剔土壤,无论在荒郊野外,还是路边街角,都会看见它的身影。根扎得很深,茎蔓拉得很长,只要有一根茎蔓,就会繁衍出一片,成为意外的风景。遇到荒野,爬过去;遇到绝壁,站起来。无论什么环境,都能够生存、开花、结果。
  人们喜爱这种花,就将花的种子采集起来,种在院子里,菜地旁边。随着春天的到来,种子发芽,长大,茂盛。就会沿着农民扎起来的篱笆攀援而上。一圈一圈地缠绕、攀援,将那些枯枝朽木覆盖起来。盛夏到来,几场雨过后,那些枝枝蔓蔓就生出许许多多的绿叶,椭圆形的,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这些绿叶被茎蔓牵引着,顺着篱笆爬过去,那长长的篱笆一下子就鲜活了、丰满了。用不了多久,那缠绕在篱笆上的茎蔓就长出一朵一朵的小花,浅粉的、深紫、纯白的,还有蓝天一样的颜色,夹杂翠绿色的叶片中间。篱笆墙成了花墙,平添了许多情趣。那意境,或许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几分神似呢。
  原以为这“黑丑,白丑”是家乡人一种比较“土”的叫法,属于方言。后来。查资料得知,这“黑丑,白丑”的叫法不但不“土”,还是很有来历的中药名称呢。花的种子为常用中药,黑色者为“黑丑”,米黄色者为“白丑”。含树脂苷、色素、脂肪油、有机酸等成分。中药黑丑,也就是黑色的牵牛花的种子,研成细粉加入鸡蛋清于睡前涂抹在患处,第二天清晨用清水洗去,连续使用一星期,有消除雀斑的功效。山里人很早就认识到了这种花的药用价值,观赏价值,不但用来装饰生活,也用来消灾祛病。
  这种花是一种非常质朴的花儿。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像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农民。在一根根长长的茎蔓上,开出一朵朵喇叭一样的小花。没有那么多的繁花密瓣,只是一片花,不分瓣,围成一个喇叭形状。从生到死,在荒野里举着。风来了,就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吹响了前进的号角。所以,当地人又叫它“喇叭花”。
  花色也简单。或者深紫、粉白;或者像一朵朵天外飘来的雪,化作一个个洁白的小喇叭,落在长长的茎蔓上,吹奏出夏天的旋律;或者,被天空所陶醉,成为蓝天一样的颜色,映照了天空,也覆盖了大地。无论什么样的颜色,都是一样的纯,一样的素雅,从里到外,表里如一。由上而下,一样的色彩,愈往上,颜色越深。由深到浅,到了花的根部,都一律浅淡为白。质朴里透着庄重,典雅,像宋代官窑烧制的瓷器。人们又称这种花为“大碗花”。
  这花有个俗名叫“勤娘子”,顾名思义,它是一种很勤劳的花。每当公鸡刚啼过头遍,时针还指在“4”字左右的地方,绕篱萦架的牵牛花枝头,就开放出一朵朵喇叭似的花来。晨曦中,早出劳作或者锻炼的人们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饱览着点缀于绿叶丛中的鲜花,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无私,是这种花的天性。它不挑剔生存环境,只要有阳光、土壤、水,它就会快乐生长。每天迎着太阳,高举着一朵朵小花,像是一张张笑脸。在山野里、田边、村头,迎风摇曳。走在田间地头,山野荒原,你会发现有一棵树,一堵墙,挂满绿色,开满花朵,那就是它呀。它用一根很细很长的茎蔓,沿着任何可以攀援的物体,不断去攀援,去缠绕。在这中间,茎蔓不断有绿叶长出,花朵绽放。让那些垂死的重生,丑陋的美丽。一直到耗尽全部心血,断送了一条性命。
  我曾看见,茎蔓的根部已经干枯了,上边的茎蔓,叶片还绿着,花朵还新鲜着。它是拼尽了所有,让那些腐朽化为神奇;让那些颓败,重新站立。所以,人们还送给它一个极富寓意的名字——牵牛花。
  牵牛花,牵着一串串绿色,牵着一朵朵小花,牵着人们喜爱的目光,也牵着它一生的方向,匍匐、蜿蜒、缠绕,一直向前,向上。
  婆婆丁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微微的酸,还是微微的苦呢?说不清楚。
  婆婆丁,婆婆丁,天大旱呀,断了粮。
  婆婆上山,挖野菜啊,婆婆丁啊,救了命。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深沉而忧伤。
  年景好,仓里装满了粮食。奶奶也会挎着篮子,到野地里挖一些婆婆丁回来,摘好,洗干净,放到餐桌上。我们这些孩子们,坐在桌子旁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肯动筷子。一向慈祥可亲的奶奶,就会沉下脸,动情地说:“孩子们,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记过去的苦啊,这婆婆丁,在我们山里,可都是救命的菜啊。”说着说着,有时就留下泪来。那些长辈们,一边劝着奶奶,一边夹起盘子里的婆婆丁,大口大口吃起来。我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像是咀嚼一段难忘的岁月。
  如今,我们这些昔日的孩子,早已经步入了知天命的年纪,那些长辈们,大都变成了岁月的一部分。日子,早已经过了需要经常忆苦思甜的年月。衣食无忧,过去靠婆婆丁度过艰难岁月的日子,在我们的记忆里,越来越淡了。然而,现在有许多人却越来越喜欢到野外去,在田间地头,沟沟岔岔,去寻找那些野菜,寻找遍布山野里的婆婆丁。用一种几乎原始的方式,将一棵一棵的婆婆丁挖回家,不知是为了寻回一点过去的记忆,还是想慰藉那难了的情怀。或许是现代人回归自然的意识越来越强,昔日那些不起眼的山间野菜,那些曾经在大荒之年用来救命的婆婆丁之类,越发显得珍贵,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珍馐美味。山里人,每到夏季,野菜遍地的时候,都会到山里挖一些野菜到城里去卖,苦麻子、苣荬菜、婆婆丁等已经今非昔比,身价不菲了。
  然而,人们还是更加喜欢婆婆丁的另外一个名字——“蒲公英”。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与“婆婆丁”相比,“蒲公英”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少了几分悲情与哀伤;多了几分现代美感,少了许多苦难的记忆。
  像许多植物一样,夏季来临,经过几场雨,蒲公英就长大了,茁壮了。田间地头,树林的边缘处,河滩那乱石堆砌的杂草丛里,还有山沟的悬崖峭壁上,到处都可以看见它的身影。一株一株,一片一片的,让这些本该荒凉的地方,生出许多绿意;让那些裸露着的,覆盖上一片一片的希望。用不了多久,那一株一株的蒲公英,就会举出一朵一朵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那些偏僻荒山野岭,那些幽僻的沟沟坎坎,一下子就明亮了、就热闹了、就生机勃勃了。
  有花开放的地方,就不荒凉,就不寂寞。
  对蒲公英而言,人们更喜欢的似乎不是它那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而是花朵凋落后,结出来的,白色的、绒绒的、柔柔的,一握雾、一团烟、一季轻柔的梦。在那一根细细的茎上,团着、笼着、摇曳着。团着一颗颗轻灵的思想,等待放飞;笼着如梦如幻的故事,等待风来参悟;摇曳着一种让人心驰神往的风情,给荒山野岭,以诗情画意。
  山风轻轻一吹,那一个个白色的绒球,就破了,散了,飞了。飘飘的、悠悠的,在山野里,蓝天下,飘飘悠悠地,带着一颗颗成熟了的小小的心,带着,浓浓的爱意,飞呀飞。天涯海角,播撒爱的种子。
  风不静,蒲公英就停不下飘飞的翅膀。
  那是停不下来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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