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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天眼

2020-09-17叙事散文二哥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5 编辑

天眼你开了天眼!真的吗?有人说你开了天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事了。总之,有些年头了。有人很认真地传说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5 编辑 <br /><br /> 天眼
你开了天眼!真的吗?
有人说你开了天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事了。总之,有些年头了。有人很认真地传说了此事,也有人肯定地点头:是真的。那么,天眼应该是长在额头与两眉之间的位置,就像传说中二郎神那样竖着的眼睛吧。你是怎么做的,才开了天眼呢?手术还是道士的符咒?他们说不是那样的。
你开了天眼这件事,终究是随着风飘散了,我一直没有得知确切的情形和内幕。当然,我也有些年头不曾见过你了,以至于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能够回忆起的你,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帽子口罩,披着满身粉尘的男子,穿过302工段的栈桥,急匆匆跑进操作室,大声叫嚷着:又堵罐了!你的声音和着轰鸣的机器声一起钻进楼上的分析室里。通常这样的时候,我会打开分析室的门,站在楼梯那里看操作间的情形。就看见你急吼吼地说着,手舞足蹈,身影在一团消散不净的白色粉尘里笼罩着。
离开厂子很多年后,接着离开了那座城。一些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关于你的,只说是开了一家福彩中心,经营着福彩事业,你开天眼这件事想必也是和经营福彩有关了。一晃多年,再度遇见,是在化工厂一车间工友的微信群里。
这个秋天的下午,微信上,有个诗人说:秋天,真美!然后,看见诗人正在晒秋天的花还有满地的果实。这时,微信上,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然后,我被拽进了一个群。接着,更多的人名涌出来,有熟悉的还有一些陌生的网名,有人一再叫嚷着都更换成真实的名字。一些身影和年轻的容颜跟在名字跳出来,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得那些面容,每一张脸都清晰着,生动地涌过来。来不及更多的想起,一些字连缀成话语出现在屏幕上,没有看完,一些声音又追赶着撵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更多的人名出现在群里,更多的面容簇拥着挤过来,话赶着话跑,声音追着声音飞出来。岁月一下子变成了影像,穿越着来回。三十年,他们不停地重复这个数字。三十年这个数字,与我是陌生的。于是我听他们讲述:三十年前,一个更替了产业的工厂重新诞生了,一个崭新的车间刚刚组建。年轻的退伍军人来了,更多的青年相继来了。几年后我也和刚刚毕业的同学们来到了那个洋溢着青春和活力的工厂,走到了一车间的厂区里。
这个群里的人都是那几年陆续在一车间工作和生活过的工友们,现在集聚在微信的群里面,仿佛失散的族群忽然地撞见。只是,该怎么说以后呢。没有人说起以后,都只说着那时。青春,真好!于是,聚会的提议瞬间被赞成,并且立即成形。新疆的,玉门的,嘉峪关的,就像一车间五万吨启动仪式一样,一夜之间都赶到了酒泉。那天,在场的不在场的,都在关注着聚会,聚会的点滴出现在微信上。
你一直都在,微信上一直都有你连篇的文字,只是别字和方言连绵不断。有人开始声讨你认真书写,我也发言要送你老版的新华字典。你不闻不顾,只管继续写。末了换上大嗓门在语音里叫嚷。慢慢地,我们习惯了你的表达,习惯了别字混合着方言的文字,我们在你别样的讲述里,回到了一车间的工房,听你一一说出那些工段的代号。你喊出每个人的名字,我们就看见那个人或者自己站在了曾经的岗位上。然后,听见了机器轰鸣的声音和蒸汽的喷涌。在那些声响里,看见了忙碌的同伴和其他的人。
一天,你忽然在微信上点了我和另一个人的名。你是这样说的:上班的时候:你们俩可是坏的不行, 我们在郁闷市(玉门市)文联青年文学家培训班上可(上课)的时候,他们两个悄悄的以炼油厂一个小美女(那个小美女士我们班最漂亮年轻的)的名义革(给)我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包还(饱含)深情的情书,然后夹到我的笔记本里,我晚上下课回家后发现,激动的一晚上垂(睡)不着觉,心潮澎湃,新(心)想老天啊,我咋有如此艳遇啊。第二天晚上,上课时我激动的(地)一直看着那个美女,[疑问][傲慢]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木有,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回头猛然发现你俩偷得笑的呢。把握扫换了(把我臊坏了)……
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上学习班的事,有四个同事一起去的,我一直记得另外两个人,却始终想不起第三个居然是你。当然,关于炼油厂小美女的轶事,自然也是不记得了。可是你记得,我就知道那是真的。因为我忘记的,你全都记得。
我忽然就相信你是有天眼的,不然怎么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过往,看见那些人事里的点滴。我是有一些好奇的,惦记着要问你天眼的由来和如何获得天眼的方式。这个下午,我看见微信上一个兄弟问你:为什么不到其他的地方寻找机会,是为了照顾老母亲吗?你回答:1993年,在我离开一车间到硫化碱的时候,老母亲就去世了。我就成了孤儿了。
也是在那一年,我正式地调离了工厂。那一年,厂子还在,你们都在。现在,厂子还在,只是成了废墟,通往一车间的路,一直在我们的心里。开了天眼的你,依旧守在那座城里,你还会继续在那里,慢慢地讲述。我在你的天眼里,望见了昨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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