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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清明雨,清明风

2020-09-17叙事散文郭玉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54 编辑

清明雨,清明风文/郭玉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古老的谚语阐释着永久的生活哲学,人从泥土中来,还回泥土中去,注定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54 编辑 <br /><br /> 清明雨,清明风
        文/郭玉琴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古老的谚语阐释着永久的生活哲学,人从泥土中来,还回泥土中去,注定也要在泥土上懂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浅显易懂的道理。人生就是一场耕耘,种下的都是一个人的希望和信心,但是得到的未必都是收获和硕果。可人生无论走到哪里,身在何处,永远不能没有老农耕种的踏实勤劳精神,一个人只有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勤勉下去,才不会荒废时光,蹉跎岁月。人生苦短,有限的时光就像宇宙大地赐给你的一块圈内责任田,耕不耕全在你自己,怎样耕,一路走来种什么,都由自己决定。人只有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才不会后悔。经历过的时光就像耕过的土地,一辈子很短,没有多少翻新的可能。有人耕的是一生中最在乎的功名利禄,有人耕的是一生中最看重的多情儿女萦绕在怀的那一份天地可感的情义。而我耕耘在怀,播种在怀,穿越在都市烟柳繁华之处,向往的却依然是魏晋名士深山之处遗留下来的风流,一把素琴,一壶浊酒,一轮明月,几株翠竹细柳,茅屋几间,庭院深深,听细水长流,赏春花秋月,遗世独立,不沾恶习。
清明是个有诗意的节气,在杜牧的一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中,美得像一幅山水画定格在我生命的轮回里,曾经吟诵过的年少岁月如今都成隽永不朽的记忆。清明前后,漫步在乡间田园小路上,折一支杨柳插在路边,望着山河岁月款款时光向我走来,杏花村的酒透过漫长的隧道弥漫着淸香,在酒旗的引路下穿越诗歌扉页千年穿越迢迢山水阻隔,浮动在回忆的晓风残月中。清明不能没有雨,清明雨是落在还乡人的心底的雨。清明也不能没有风,清明的风是两袖清风里的风。清明时节有太多的人在雨中赶路,我也是清明雨里的匆匆行人一个,是过客,也是归人,年年漫步在红尘中,却在斜风细雨中从未抖落掉年年不变的伤感。
从雨中的清明越过打马经过的时光,驻足凝望故乡春天里旧时宅院的桃花开了,杏花红了,乡愁浓了,而一个熟悉的亲人却不在了,顿时泪流。那个庭院的主人曾经是与我血缘至亲的人,我的伯父,他曾用双手在泥土中刨过红薯,点过豆苗,然后换成钱送我去上学,给了我一双慧眼看世界。他的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抗过锄头负荷过土地的重担,也握过毛笔书写过诗词,还沾过墨水和砚台的书香味,搅拌进泥土中。如今教我怎么分辨,在这个寂静的世界,哪一种味道是来自泥土,哪一种味道是来自书香和墨水?我从伯父的身上沾过泥土中的青草发芽味,也沾过他教我握笔写字的墨香味,而今他早已回归泥土,尘归尘,土归土,只把整个世界都扔给了我一个人回味。自从十一年前那一场突然的病故袭击,将他摧垮任他长眠在他耕耘过的土地上后,我与伯父在尘世的缘分就从此结束了。从此给我留下的只有年年清明雨携带着惆怅的风催我回乡祭扫他,悼念他。
佛说人生在世,犹如草木一株。可清明时节,伯父住过的庭院前后草木都苏醒复发了,桃花还是那么灿烂,梨花还是那么白,柳枝亦是摇曳成诗,他却为什么悄无声息了呢?我宁愿相信一次故乡人的固执迷信,清明时节会刮鬼风。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伯父就算是清明里的一阵风,也是可以以风的模样景向我走来。但是一切都是枉然,他不会再醒来了。他生前留下的这些草木是我此刻最羡慕的,我羡慕它们都有自己的前世今生,而人是没有的,至少我的大伯与世长辞后我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万丈红尘和他还有多少关系了。说有上辈子的人,是在骗别人,说有下辈子的人,是在骗自己。草木不会骗人,它们一年一度应景而开,应景而败。而人是多么的懦弱而虚伪,只愿意活在自欺欺人中,如我这样的人骗自己也在骗别人,只为安慰一颗孤独无助而又脆弱,不愿意承受失去痛苦的灵魂。
人生在世,本是草木一株。可是纵然看不到前世今生的自己,在一株草木面前,我还是忍不住要发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感叹。草木与人,季节与人,永远都是守约信时的,这是我认可的恒久不变的关系。这世间如果真有什么能够让我信服可以交托出整颗真心的话,那么一定不是人心,而是自然界有灵性的草木,譬如一株柳。想从前历史上介子推追随春秋时期的主公重耳,是何等的赤胆忠心,为了逃亡中即将饿死的主公能够熬过被人追杀的一劫,不惜将自己腿上的肉割下一块煮汤给他吃。可是等到重耳登基称位后,论功行赏,赏便了所有有功之人,却唯独忘了他这个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之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这样的忘恩负义教人何等的寒心,教情义无价几个字如何能不仰愧天地之间。有人劝介子推去主动找重耳请求封赏,而他却拒绝了。施恩却不屑于索要人情,这才是真正大丈夫所为。介子推毅然带着八十岁的老母隐居深山老林。但是不幸的是,重耳在后来身边人的提醒下终于记起了介子推的功勋,于是请介子推出山,遭到拒绝后,为了逼介子推出山命人放火烧山,没想到不但没有逼出介子推接受封赏,反而活活将介子推烧死在一棵山上的柳树下。
介子推母子双手紧紧抱着一棵大柳树,直到烈火焚身,临死也不受禄,令晋文公痛惜不已。那一座山是绵山,那一株柳是杨柳,那一段历史,是重耳一生有愧情义无价这四个字的污点。他与介子推的那一点患难之时结下的薄凉君臣之义,远不如介子推与一株柳在节令自然中结下的信任可托。在柳树洞里重耳还看到了介子推留下的一封绝命血书,字字泣血写到:“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勤政清明,介子推寄予无限厚望的这份血书,换来了重耳的良心发现,追悼他,将他死的这一天定为清明节,年年祭拜他。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复生的只是那一株被大火烧过的又劫后余生的柳树。一株被介子推至死紧紧抱过的柳树死而复生,柳树的魂是否就是介子推的幻身?而今翻阅历史,勤政清明它曾是多少个朝代的人对政治环境的一种美好向往,是多少个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人对自身的无数次勉励。清明插柳,清明柳,客舍青青柳色新。
清明前后最怕雨来风骤。隔夜帘内红楼听风雨,雨在耳畔敲响了我心绪上的凄惶,风也将介子推的伤心呜咽进我的落寞感怀中。人生本多风雨交集之时,但也只有清明雨能让今人的哀愁与古人的多少心中不平一起齐聚心头,能让无论古今多少事,都付与灰飞烟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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